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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王晓野如此坦率的人生叙述,一下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朱倚云是个哈尔滨长大的女人,她觉得王晓野像个北方人,对王晓野的冒险风格尤其着迷,仿佛他实现了很多自己的梦想。他们越谈感觉越近,从大学谈到中学,从梦想谈到现实,从革命、爱情谈到婚姻的围城,人生的无奈……结果她发现王晓野毕生都在行动,而自己毕生都在做梦!王晓野的经历和激情唤起了她沉淀多年的梦想。他的每段经历都像冒险,从高考到恋爱,从当乡村教师到西藏的流浪,从巴黎的地铁到西贡的街头,从纽约到西伯利亚,从西班牙的古城格林纳达到缅甸的古都蒲甘……对很多人都只是憧憬一下的梦,王晓野都不屈不挠地把它变成了亲身经历,一念之差,便成了另一种现实。

  “你真像个疯子!”朱倚云感慨地说。

  “是的,可疯子的快乐只有疯子才可以领略!你难道就从未有过疯狂的念头吗?”

  “听你讲搭火车穿过西伯利亚原野的时候,我就想人应该有点儿疯狂,一生中起码该有一次吧?否则岂不虚度人生?你看连日瓦格医生这样的正人君子,在被命运逼得快要疯狂的时候才享受了一点人生的浪漫!可见疯狂和浪漫有关!”

  王晓野听了这番话立刻对她刮目相看,“可是人的命运总是在被逼迫时才显出奇特的风景。冒险其实就是人自己勾引自己,主动冲击人生的可能性,寻觅那不逼迫和挤压就不会出现的风景!”

  朱倚云渐渐陷入了一种憧憬。西伯利亚的风景是她在《日瓦格医生》的电影光盘里看过的,电影中娜娜的主题曲和娜娜与日瓦格的爱情让她一想起就要感动得落泪。那主题曲的琴声一响,她的眼里就会呈现出西伯利亚的茫茫雪原和白桦林,酷似她在家乡的风景。这部电影再现的是俄罗斯革命的毁灭与伤痛,日瓦格的家庭、职业、财富等一切都随风而逝,他流血的伤口被乱世中滋生的爱情抚慰,没想到那爱情更令人心碎。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质朴、单纯,却一直在以一种不羁的方式揭示命运的轨迹,体验无常的人生:浪漫、孤独、狂放、痛苦、绝望、陶醉、忧郁、冒险……她想,如果他生在革命的年代,也可能成为一个革命者,因为革命在他眼里也像一种游戏!

  “你才三十多岁就经历了这么多!真是没白活一世!可我的生活为什么总是单调乏味,毫无生趣呢?”朱倚云由衷地感叹。

  王晓野说,“因为恐惧的力量压倒了追逐美好的欲望!你的一生中一定充满很多恐惧!尤其恐惧人生的无常!面对人生的诱惑,我选择了动荡、流浪的方式,你选择了安稳、保险的方式。可是流浪一定有代价,会失去很多。流浪的不仅是身体,更是灵魂!”

  “如果流浪都这么精彩,谁不想去流浪啊?”女人感慨地说。

  “问题是:你敢行动吗?敢舍弃吗?敢冒险去寻找美妙的风景吗?追寻美好的欲望必须超过恐惧的力量!”朱倚云心中不断被王晓野掀起一种波澜。她的心海变大了,里面掀起的波涛也大了,她被颠簸得一阵眩晕。她望着王晓野,言语渐少,目光却渐渐与他交融、碰撞,并不断摩擦出一种异样的火花,在心里慢慢燃烧起来,再通过加剧的心跳传遍到全身。

  一个幽灵,浪漫和冒险的幽灵,在他们的上空徘徊!这时,咖啡厅小姐礼貌地告知要埋单了。两人相互对视,都有意犹未尽之感。埋完单后,王晓野小心地问她,“难得聊得这么尽兴!要不要继续到房间里坐坐?”幽暗的烛光下,王晓野看到朱倚云的目光映出一种月光般柔和的亮,她的沉默亦如那亮,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但他终于看到女人默默地点了点头,便长舒了一口气。

  跟着王晓野走向客房的路上,朱倚云的心一直狂跳不止。她嘴里几次想说“不!”,但不知怎么却欲言又止,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跟着王晓野走,脚下还飘忽了许多!她感到害怕,一时也不知怕什么,但一种好奇、想像和兴奋酿出的激情很快压倒了不断冒出的恐惧,她觉得电梯和楼道里的每个人在盯着自己……

  当他们终于进入王晓野的房间,朱倚云那颗快跳出的心才被她从嗓子眼里按了下去。房间里的灯突然一亮,她从门口的穿衣镜里发现自己脸已通红,用双手一摸,热得发烫。她还未转身,王晓野已经从容地从她身后将她搂住。她浑身紧张得一激灵,手里的提包落地。

  她刚想张嘴说什么,王晓野的嘴已经吻到了她的脖子。一种陌生而温热的鼻息在她的耳畔吸吮她身上散发的香。

  沉默!心跳加剧!只能听到呼吸。

  朱倚云闭上了双眼,呼吸越来越急促。当王晓野的手慢慢滑到她那两个隔着毛衣挺立的乳房时,她竟如触电一般微颤了一下。那是一对极薄的丝织乳罩,他触摸到膨胀的乳头。她的心悬在了空中,全身发软。她试图扳开王晓野的手,但毫无力量,只感觉自己软得像一团泥。男人的手开始小心地搅动两座温柔的火山。

  她眼看快站立不住,只得顺势靠到王晓野的前胸。王晓野把她全身转过来,好让她搂着自已的脖子。他明显感到了两个温热的乳房顶着自己的胸,就轻轻摇晃他坚实的胸大肌,两只手滑到她翘起的臀上游弋,仿佛在轻抚、掰弄两块俄罗斯大咧巴面包。

  朱倚云终于忍耐不住,紧紧搂住了王晓野的脖子,把滚烫的脸紧紧贴上他的脸。王晓野腾出手捧住她的头,朱倚云面颊绯红,正想将头扭开,他的唇已紧紧封住了她的嘴。此刻只有鼻息通畅,她的脸更红了。她感到一个强劲湿热的东西闯入了自己的口腔,一股不可思议的暖流顺着舌根传遍全身,令她一阵眩晕。舌尖相碰的刹那,王晓野听到一声轻轻的呻吟。本来被紧张和恐惧揪住心的女人,又被一阵阵眩晕的波涛攫取,她几乎休克。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被男人如此狂热地吻过,更别说用舌尖去唤起她的欲望了。

  她真的瘫软了!王晓野将她立着抱起,放到那张巨大的床上,让她坐在床沿。那一刹那他想起了《多瑙河之波》里抱起女人的船长。王晓野关掉了所有的灯,只留了一盏暗光的床前灯。他跪在她面前,然后把脸靠近她的胸前,闭着眼深深地呼吸,仿佛要吸尽她身上散发的乳香。女人一把抱住了王晓野的头,让它紧紧贴在胸前。王晓野的在起伏的峡谷中听到了雷鸣般的心跳。世界被浓缩于当下!

  他终于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她背后,如工兵拆雷一样解开乳罩上的挂扣,然后屏住呼吸,如小时候看戏时激动地期盼锣鼓宣天之后的帏幕拉开。这次轮到他的心狂跳不止。“让项目都见鬼去吧!”他心里暗暗高呼。

  戏幕终于拉开:两只羞怯挺立的山峰在他面前起伏不定,充满生机,乳晕上还生着一圈细细的绒毛!一股温热的香浪向他迎面扑来。体香?奶香?花香?还有欧洲的牧场、阿尔卑斯山的雪景……两个暗红的峰顶随她的呼吸轻轻抖动。王晓野用舌尖轻轻一舔,它们变得鲜亮欲滴。人类生命的源泉原来在这里!他觉得自己逐渐变成了婴儿,浅吮细啜,舌如游鱼,有条不紊地忙碌,想像鲜美的奶……

  朱倚云感到热流潮水般涌到胸部,如火山涌动,似喷薄欲出。但她咬着牙坚持忍住,让一阵阵酥麻的热浪不断涌遍全身。她感到自已成了一只被融化的蜡烛,已经连坐都坐不住。迷乱中她突然清醒,请求王晓野关掉最后的那盏昏暗的床头灯。黑暗终于使她放心,任由这个男人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迫不及待地渴望一种蹂躏……王晓野成了一个紧追猎物的猎手,紧张、专注但外表一片镇静。他的忙碌令他像个耕地的农民。

  此刻他耳畔回响的旋律是“费加罗的婚礼”序曲,大河般浩荡湍急,继而跌宕起伏,然后步青云。莫扎特让他在湖中摇桨泛舟,女人则如一叶扁舟与水手在水中搏击。望着最初矜持现在却比自己还陶醉的尤物,王晓野心想:为何女人在性爱中痴迷和享受让男人望尘莫及?而男人为所谓性愉悦忙活的程度也让女人望其项背!想到这里他自已乐了。他想,这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是对一座围城的解放!女人低低的呻吟渐渐变成了呼号,很难令人想像其不久前的羞涩与含蓄。女人的手指越来越深地抓紧了王晓野,几乎嵌入他的身体,然后全身突然绷紧,表情痛苦,仿佛连呼吸都快停止,一种僵直,继而是突然快速的抖动,如同一种接上电源的筛子……待这浪花般起伏的胴体和声浪渐渐恢复平静,朱倚云的叫声竟变成了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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