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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舒要根冷笑道:"你以为你是哪个?你当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了不是?你说说看,谁的手上没有沾染着腊美的鲜血?不错,我舒要根十恶不赦,而你,田老师,你就那么清白吗?甚至可以说,真正害死腊美的,就是你!"

  田之水的脑袋里嗡地一响,愣住了。

  是我?是我吗?是的,舒要根说得不错。我并不是不知道,腊美的死,我是有责任的,而且,我才是应该负主要责任的,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只不过,我不敢正视,也不敢深想,否则,我会崩溃的。现在,舒要根说了出来,舒要根是替我说出来的。

  田之水捂着自己的脸,泪水,不可遏制地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舒要根的头垂着,无力地劝慰着:"人在命运面前,就和一只蚂蚁一样渺小……"

  田之水双手一推,好像要推开什么,说:"你不要为自己的卑鄙狡辩了,我也绝不会为自己的无耻而狡辩,我只有一个要求,把鞋垫还我!"

  舒要根摇头,说:"鞋垫绝对不能还给你。"

  田之水说:"我不管它是蛊也好咒也好,我情愿被它惩罚,我巴不得那个惩罚降临到我的头上,恨不得那个惩罚越重越好。"

  舒要根说:"田老师,你对腊美的心,我理解,也佩服,但是,这不是惩罚你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所有的死难,都会降临到整个灵鸦寨40岁以上的男人的头上……"

  田之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

  舒要根问道:"你这是……"

  田之水指着舒要根的鼻子尖,怒斥道:"整个灵鸦寨40岁以上的男人的头上?你是害怕自己的小命不保吧?哼,就算是你们整个灵鸦寨40岁以上的男人,那也是罪有应得!你们灵鸦寨的男人,不是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吗?不是个个都是血性男人吗?怎么,有本事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没本事承担马上就要临头的惩罚吗?"

  舒要根退后了一步,说:"田老师请息怒,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往者不可追,但我们可以把握今天是不是?你是文化人,不会不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五六十口人命?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晓得,你虽然不是我们灵鸦寨的人,但你毕竟也卷进了那场风波,毕竟也做下了对不起腊美的事,你自己,也是命悬一线啊。当然,你在激动中,也说过愿意以死来换取你良心的不安,但是,人之体肤,受之父母,作为个人,你根本就没有权力来处置自己的生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如果你肯让我把鞋垫带走,请贡鸡寨的吴拜老司作法烧掉,我也可以保证你躲过死亡大劫。"

  田之水冷笑道:"别做梦了吧,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何况,腊美的东西,谁也不能从这个房间抢走!"

  舒要根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放在桌子上,还是以他惯有的不慌不忙的口气说道:"气话我们暂时就放到一边,这是'朱砂隐魂丸',可以先行告诉家人不必担忧,一旦危急之时,立即服下,人就会假死,可以躲过亡魂的加害。"

  田之水气得发抖,说:"我要的不是什么隐魂丸,而是鞋垫!"

  说着,田之水就又要去夺回鞋垫。

  舒要根见田之水对自己的话是油盐不进,只好叹了一口气,说:"唉,你既然这么固执,我只好还给你了。"

  说着,舒要根把手伸到口袋里去,摸出来的并不是鞋垫,而是一小包红纸包着的什么东西。

  田之水说:"我要的是鞋垫,你拿这个给我干什么?"

  舒要根看了看手里的纸包,擂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说:"老糊涂了……"

  说着,舒要根的手一扬,一片白色的粉末就弥漫在田之水的面前,田之水还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直觉得一股清香从鼻孔里钻了进去,然后,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往地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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