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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张牌,我一张牌,打得稀里糊涂,云里雾里,自然快快乐乐,舒舒服服,就是连输几把,着了几个满贯的曾不凡也自言自语,自我安慰说:“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

  曾不凡五十多岁了,原先是石工,后来做基层单位的副主任,才调到机关来做行管科科长,粗胳膊粗腿。他是李金龙调上来的,很听他的话。上周,李金龙家的厕所堵了。他带小修班的四个人去疏通。他脱了衣服亲自干,感冒了,现在还在咳嗽。

  李金龙见他老是做大牌,做成了,大家都跑完了,结果成了菜背篼,就说:“曾哥,认不认得贪字?上面是把刀!”

  曾不凡说:“我晓得。这回我见麻雀就抓,不做了。”

  李金龙说他贪,其实他自己也贪,五十元的小麻将不过瘾,要做就做满贯。这时他手里已经捏了六对牌,下轿了,而且其中有一条龙——四个九筒,要和的是独三条,他手里有三个三条,要是和了,又是一条龙,就是两条龙的七对,满得不能再满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牌,要不是封了顶,不知道有多少番?以至于他的心咚咚直跳,两只眼睛发绿,大气不敢出一口,额上渗出了冷汗。

  其他三人还在嘻嘻哈哈,不晓得大祸临头。

  董莉摸了张二条,不要,打出来,嘴里却乱说:“三条。”

  李金龙心一紧,差点喊和牌,但定睛一瞧,是个二条,白惊了一场,便愤愤不平地说:“董科长!你娃舌头有好大?二念成三啊?”

  大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李金龙一把摸起一张牌,一看 ,是张三条,激动得陡然起身,把牌往桌上一搁,大声说:“自摸两条龙七对!”

  熊雄被惊了一跳,问:“李总,看清楚没有?”

  董莉心一沉,大事不好,自语道:“又成了霉冬瓜!”

  曾不凡说:“乱和牌算包!家家赔满贯!”

  李金龙慢慢冷静下来,坐下去,说:“我和了,小和。你们走牌。你们走牌。”

  李金龙这把赢了一千二百元,高兴得不得了,说:“我请客!我请客!狗熊,打电话!把那几个家伙也找来,趁我今天手气好,心情好,大家聚一聚。”

  狗熊就是熊雄。他拿起手机找人,打了好一阵,千篇一律说:“今中午保长请客,南滨路‘在水一方’。”

  四个人又打了几圈牌,喊的人就陆续到了,都是公司的中层干部:设备科科长何长河、四处主任雷电、副主任尚云、五处副主任章程、三产办副主任赖敏行、三处主任陶冶,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就是刘富财。熊雄懂事,李总请客,刘富财埋单。

  于是,这帮人就转移战场,来到茶庄隔壁的“在水一方”酒楼。

  点菜是董莉的事。她是这家酒楼的常客,也不看菜单,直接要了两份墨鱼炖鸡、一人一份卤鸡腿,这儿的特色菜,算是主食,有点像肯德基的意思,另外配了几个炒菜、几份小吃。现在的人,不喜欢大鱼大肉,来点清淡的、家庭味的就好。酒自然是要喝的,要了两瓶“诗仙太白”,本地名酒。

  这帮人吃饭喝酒,照例胡说八道,神吹神侃,照例划拳拼酒,整倒一个算一个,仿佛个个都成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梁山好汉,引得左邻右座的客人拿眼斜看,以为是一群农村来的乡镇干部。建筑业的人就是这样,钱找得多,就是上不了台面,穿着随便,举止粗鲁,大杯喝酒,大声说话,完全不把那些衣冠楚楚、循规蹈矩、轻言细语的斯文人放在眼里。

  这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完了,大家又回到“柳暗花明”,要了一个大包间,三三两两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喝茶醒酒打饱嗝儿。李金龙递了个眼色给熊雄。熊雄明白,掏出一包烟,一人甩一支,说:“你们晓不晓得?张成贵到处抓壮丁,拉选票,是安了心要坐老总那把椅子。黄青松也不简单,彭书记到处说黄总作风正派,党性强,技术权威,好像老总的位置非黄青松坐不可!”

  董莉是个火暴脾气,一点就响,马上接嘴,说:“啷个不晓得?一伙人上缙云山吃羊肉,嚣张得很!你们看陈艳艳,这几天楼上楼下,这个门进,那个门出,一张脸笑得稀烂,像是要当压寨夫人了。”

  这两个女人是争风吃醋的老冤家。董莉原来讨好王望,王望要走,想讨好张成贵,可被陈艳艳占了先,就转而讨好李金龙,对陈艳艳自然是一个钉子一个眼,事事找她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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