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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谁动了青苗款

  陈梓浩监督着老孟把推倒的墙垒好,筋疲力尽地回到镇上。热闹的物交会已近尾声,作为社会治安的具体责任人,虽则最后一刻了,但陈梓浩同样不敢懈怠。

  怎么兑现刚才对群众的承诺,他一筹莫展。要知道他答应帮群众追青苗款,老孟们才同意垒墙的。他硬着头皮找荀尚仁,可书记办公室的铁门紧锁着。他灵机一动,何不找老宋打探点消息,老宋是镇政府的会计,也是他在镇上结交的第一个同事和朋友,两人感情深,谈得来。

  镇政府只有两个房间安上刚时兴不久的防盗门,一个是党委书记办公室,是政治中枢;一个是老宋的财务室,是经济重地。陈梓浩见他正往铁皮柜子里塞中华烟,就大喝道:“老宋,又受贿了!充公!”

  “咦,陈大镇长,你可冤枉我了。”老宋笑得眼眯成一条缝,小声说,“书记明天要请客,这是他让买的招待烟。我嘛,至多捡领导吸剩的一盒半盒,别的光,咱沾不到咧。”

  “用恁好的烟请客,请的是谁?”

  “我哪知?酒席都坐不上!十有八九是荀书记为他提拔的事。”

  陈梓浩心想:这货要提拔?走了也好,免得总像座山横在面前,谁见谁烦。他小声问道:“宋哥,老孟们的青苗补偿款不是早到账上了嘛,为啥没给群众?”

  “这个嘛,你咋知道没给?”

  “你只管说实话!我啥都知,就看你老实不老实。”

  “钱嘛,暂时被挪了……”

  “谁恁大胆?挪去干啥了?”

  “咱镇上谁的胆子大?至于干啥,你就别问了。”

  “荀书记该不会拿这钱去活动了?竟敢欺上瞒下,真是胆大包天!”

  老宋惊慌地说:“陈镇长!我可啥也没说!你别让我作难啊。我就知,夹到你俩中间作不完的难!”

  “你完全可以投靠他嘛!”陈梓浩说罢,摔门而去,正好碰到他包村的村支书。那人蔫蔫地说:“正找你哩,物交会总算结束了,晚上聚个餐,老地点,老时间,老人儿。请陈镇长与民同乐啊。”

  陈梓浩心情很糟,哪里有喝酒的闲情?可这酒不喝又不行,他不喝,想找理由喝酒的人就喝不成了,只好说:“你先安排,我处理点事情。”

  他漫无目的,走进一家马戏团的演出大棚,老板自是笑脸相迎。场里正在玩猴,人和猴都很卖力,有模有样有情有节的,但观众不买账。他们一个劲地吆喝着来真的来真的,要不退票退票。空场上还有一只吊睛猛虎,麻木地看着笼子外狂叫的人群,依然踏着忧伤的节奏,孤独地在十米见方的铁笼里踱着方步。

  那老虎慢吞吞卧在笼子边,用锋利的牙咬着钢筋,咬得累了,就跃上一只表演用的铁凳子,没精打采地看着愤怒的人群。它的老板正解释着美女们在换衣服请老少爷们耐心等待,话说不及,瓶子、果皮就子弹般地飞向场内。

  陈梓浩被老虎冷漠的目光摄了魂魄,觉得自己就是这只身陷樊笼的猛虎,徒有一副钢爪铜牙!突然,猛烈的鼓点响起,四个衣着暴露、脸上画得像花旦一样的女子跳了出来,要表演脱衣舞了。他屁股不想动,眼睛直勾勾的,忽然又想起自己好歹是个领导,就起身向外走去。

  庆功宴上,大家都放开了量,陈梓浩心里郁闷,醉得也就快些。突然,党委秘书半路闯入席间,说刚接到通知,让他最近不要外出,等待组织考核。陈梓浩知道这是对他这个选调生的首次考核,不能小视,就问:“荀书记知道考核的事不?”

  党委秘书说:“荀书记也在这个饭店的老房间,明天再汇报不耽误。”接着就开始给陈梓浩道喜,“你这一考核就是副镇长了,应该祝贺啊,以后请多关照啊。”

  陈梓浩说:“你是党委领导,这不说颠倒了嘛。”边说边接连敬酒。

  “不一样啊,副镇长是领导实职,我这个党委秘书是享受副科级待遇,有差别!你还是进入组织视野的选调生,差别就更大了!”恭维话中透着三分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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