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行动(91)

九十一

　　南希思忖片刻："我想是我们和他们一争长短的时候了。我们有句行话--事实是争辩出来的。在民事法庭上，被告的身份并不能代表非正义，而原告也不一定就代表正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我认为我们已经有能力用事实和他们说话。"

　　文物局官员："但是无论如何被告的地位是对我们国家尊严的侮辱，我们不能接受。"

　　谭一平："不如先假设，如果我们出庭应诉，事情会怎么发展。"

　　江思瀚："法律我懂得不多，但是我总觉得官司是人打的，我们应该研究的，是这件事情背后的那个人。詹姆斯最近的态度，我感觉有些怪怪的。从我们双方交手开始，这个詹姆斯虽然老是背后出招，在明处一直是稳坐钓鱼台，这一次为什么这么穷追猛打？"

　　南希："问得好。不如我们分析一下。"

　　南希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表："这是詹姆斯一方，这是我们，我们来作一个对比。首先，在证据方面，如果几千件文物将来要一件一件地争，我们的证据工作比他们要扎实得多。我们有长达十几万字的中英专家的鉴定，有中国国内考古的原始记录，有几万名考古工作者、法律工作者为我们做文献检索，用中国话来讲，我们打的是一场人民战争。而他们，仅仅靠一张匿名信就能勾勒出全貌的一个走私集团网络。第二，从财力和时间上来讲，我们有中国政府的支持，他们耗不过我们……"

　　文物局官员插话："还有我们的道义优势，我们的决心和勇气。"

　　南希："所以我得出来这样一个结论--欧亚基金会用民事诉讼的办法和我们争文物的所有权，几乎不占任何优势。他们这个办法是很冒险的。理查德那样的老牌律师，我看不会轻易出这样冒险的主意。"

　　谭一平："那么他们一定另有企图。如果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通过诉讼打败我们，那会是什么呢？"

　　南希脱口而出："求和。"

　　伦敦。欧亚基金会。詹姆斯办公室。

　　詹姆斯问理查德："我们已经起诉到法院了。告状的感觉当然不错，但是我担心，在这个官司里这样缠下去，风险太大。假如，我们殚精竭虑耗了很久，最后败诉了，怎么办？"

　　理查德微笑道："詹姆斯先生，你根本不用担心风险问题，因为我们这第二步，只是虚晃一招？"

　　詹姆斯："这么说，你还有第三步？"

　　理查德点头。

　　詹姆斯："你这个老狐狸，可不能给我留一手啊。"

　　理查德："你听着，我让你在官司上穷追猛打，不是真的打算告到底，而是为了争取主动的姿态。"

　　詹姆斯："你是想逼着他们和我谈判？"

　　理查德："没错！"

　　詹姆斯沉下脸来："你这算什么主意，现在关系臭到了这一步，我是不会降低姿态主动求和的。"

　　理查德："詹姆斯先生，看来，你还没有从我前一阵子为你营造的幻象中醒过来。当你的对手已经知道你很强了的时候，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记住--自己并不是真的很强。你是该好好想想我们目前所面临的状况了。"

　　詹姆斯不解地看着他。

　　理查德："和他们相比你有什么？你有不做亏心事的胆气吗？你有四方高朋为你仗义执言吗？你有一个强大的政府在你背后为你撑腰鼓劲付代理费吗？你都没有。实际上这件事我们苦苦撑到现在，只能靠钻空子来维持我们的体面了。"

　　英国。中国驻英大使馆。

　　中国赴英工作小组临时办公处，南希继续说道："我看他们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江思瀚："他们这是要唱空城计啊！"

　　2

　　伦敦。欧亚基金会。詹姆斯办公室。

　　詹姆斯："我们自己摆出强硬的态度要告，又改口要调解，不是自己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吗？"

　　理查德："不不不，朋友，你错了，不用你主动求和，法律会帮你下这个台阶。为了帮我们这样的人降低解决纠纷的成本，民法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能回避诉讼就回避诉讼，法院会先争取调解的。"

　　英国。中国驻英大使馆。

　　中国赴英工作小组临时办公处，南希最后说："所以，我们应该坚决应诉，让他们的企图落空。"经过这一事件，南希已经开始不知不觉地把中国称为"我们"。

　　文物局官员："我们这一出庭，是不是等于承认了我们被告的地位？"

　　南希："这并不妨碍我们维护我们的国家豁免权啊，我们可以在法庭上陈述我们的主张。"

　　文物局官员："这样一来，他们这一告未必不是好事。我们马上整理同志们的意见，向国内请示汇报！"

　　滨江市公安局。

　　魏志光从司徒远手里拿过林梵的资料："决定上手段了？这个女人是什么人，这么神秘？"

　　司徒远："这个女人嫌疑重大。她在英国的时候，就与走私集团的头目公开地亲密来往。现在居然千里迢迢跑到三峡。"

　　魏志光："那你们还回北京吗?"

　　司徒远："这个线索太重要了，北京那边的同志已经开始在查了。从今天开始，恐怕是要两条线一起走了。"

　　英国。中国驻英大使馆。

　　中国赴英工作小组临时办公处，文物局官员手执一份电文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接到了国内的来电。国家文物局指示我们出庭应诉，并且以蔑视中国国家豁免权为理由，要求将案件移交上诉法院审理！"

　　全体鼓掌。

　　伦敦。欧亚基金会。詹姆斯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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