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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我站在她身后,穿着一身宽大的睡衣,赤脚穿着缎面拖鞋,头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扎得高高翘起。我们俩个狭路相缝,都在准备解决这尴尬的场面。

  我咬牙说:"明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明珠向我走来。现在我看清楚了:明珠的头发是黄褐色的,还夹杂着许多白发丝,脸颊瘦长,一双黄褐色的小眼睛闪露出凶光。

  此时吴锦恒睡得正香。

  我说:"明珠,你出来,出来!"

  明珠跟着我走到客厅。她一边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说:"你又不是他惟一的女人,以前他还有过许许多多女人……瑞丽!你昨天晚上对我很友好,你应该一直那样友好下去才对。我现在想得到吴锦恒是轻而易举的啊!"

  我说:"你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吗?"

  明珠说:"不,我的小瑞丽。听着!我以前根本不能想象住进这所大房子,我跟吴锦恒只能在小平房里约会。为了让吴锦恒事业成功,我什么活儿都干过!我可不需要别人来养活我,从来不需要别人供养……"明珠越走越近。我死死攥着拳头。"……我帮他寻找人才、计划企业开支。小姑娘,我哪一点都不会输给你,我也不怕你,我,我参加过集团组建的全过程!他永远都会记得我的,永远!你听见了吗?"

  我气得直哆嗦。

  她继续说:"瑞丽,你有什么呢?你感到自己的不足了,是不是?就是这么回事!你害怕这个家了吧,害怕吧?告诉你,吴锦恒从年轻时就属于我!我们在一起时,他还非常非常年轻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珠说:"你就是靠人养活的婊子!"

  明珠继续说:"所有的女人我都不在乎,我都可以忍受她们,我忍受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那些女演员、女模特、那些跟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女强人,在吴锦恒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把一件事情看得最为重要,那就是他的事业。而他对你,和对珊瑚以及所有的女人都不同。他为了你敢于对抗他那个魔鬼妈妈,他为你买了一处房子(我怎么不知道?),想跟你单独在一起!我真看不出你哪点好来!我跟吴锦恒在一起时他不敢反抗他妈,我跟他在一起时住的是小房子,我跟他在一起时没有你现在十分之一的享受,而你却拥有了一切!其实,你只不过是个下贱的,让人养活的婊子!伪知识分子……你还想为他生孩子,你居然敢为他生孩子!"

  太莫名其妙了!

  我是名正言顺的妻子,我想生孩子就生孩子,我不想生孩子就不生孩子。

  我说:"有必要吗?你是吴锦恒邀请来的,你是我们的客人,如果你有一肚子苦水,今天可不是你应该诉苦的时候。"

  她积满了一嘴唾沫,朝我吐过来。

  我扇了她一个耳光,一半是因为她吐我,一半是因为她闯入我的卧室还敢骂我。我说:"你闭嘴!给我滚!你的脑子有问题!你到我的家里来……"

  明珠扇了我一个耳光。第二个回合开始了。我对着明珠的肚子就是一拳,跟着又在她的左面颊上印上一拳,然后我向厅外面冲去。可是明珠抓住我的手腕,抱住我往下拖,然后用胳膊肘推我的臀部。我比明珠要高,我直起身子,把她提起来,推倒在地上,拖到大厅的窗前,趁她躺在地上踢了两脚--这两脚踢在她屁股上,很短促、很用力--不过我穿着丝制拖鞋没有大的伤害。只一会儿,明珠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们伸出手抓对方的头发,我下决心将明珠仅有的头发全揪下来。但这样一来,明珠的膝盖就自由了,她朝我猛踢,迫使我松开头发。我本想对着明珠的嘴打过去,却打在了耳朵上。这时凯凯樱桃珊瑚和孔雀来到大厅,站在长长的玻璃窗前观战。

  孔雀说:"明珠赢。"她审视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判断:"明珠赢。"

  珊瑚说:"瑞丽赢!"

  凯凯说:"瞧着吧!"她跃跃欲试,"孔雀,我跟你赌一个凯利手袋,瑞丽准能把她打得屁滚尿流。"

  明珠猛地向我扑来。这一下可把我惹急了,一股无比的愤怒顿时充满了全身,我带着一种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疯狂冲过去,抓住明珠的衣衫,连拉带扯……最后将明珠一下子扔到客厅的墙镜上……

  "瑞丽!瑞……丽……"

  吴锦恒大声叫着冲了过来(哈哈,他终于被吵醒啦!),他看到镜子被砸得粉碎。明珠躺在地上,全身都是伤!脸上淌着血!我后退了两步,以为吴锦恒要杀我,其实我也感到浑身上下疼得厉害。

  吴锦恒惊得目瞪囗呆。他站在我们中间,不知道该先照顾哪一个是好。我依然愤怒地两眼喷火。这时,吴锦恒慢慢地慢慢地(就欠打断他的狗腿!)向明珠走过去,"明珠,你怎么样,还好吗?你伤得厉害吗……"他想扶她坐起来,但明珠起不来了……他说:"你没事吧?你说话啊……"

  转过身吴锦恒冲我咆哮:"她有病!"

  我说:"挨打也过敏吗?"

  他继续咆哮:"她有病!"

  我说:"站在你的床头看你睡觉不过敏!"

  他说:"她有心脏病!"

  明珠抽抽搭搭地流眼泪,身子一颤一颤的。吴锦恒找来纸巾,帮她把遮住脸的头发分开,然后给她擦脸上的血迹。明珠一下子放声痛哭起来,吴锦恒温柔地安慰她:"明珠,明珠,你的心脏怎么样?好吧,我马上给你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这一下你明白了吧,你真是不该来,可怜不可怜啊!"

  吴锦恒吩咐管家去叫救护车。

  我把散落的头发重新扎好,然后双手交叉按摩自己的胳膊。我觉得非常非常难受,某种东西在我的身体里爆发了。我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步一步向自己的房间走。

  "你没事吧,瑞丽?"

  我说:"我没事!我又不过敏,又没有心脏病!"

  吴锦恒说:"瑞丽,我最痛恨暴力。明珠有心脏病。我得送她上医院。"

  "不许去!"

  [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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