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有钱人(99)

九十九

　　尊敬的吴锦恒先生、太太：

　　我叫陈惠妹，今年十六岁，是广东山区某中学的一名学生。十五岁时，我上山捡树枝，结果跌下来，把右胳膊摔断了……

　　一阵沉默，我抬起头，只见吴锦恒脸上露出一副好笑的神情。

　　"假肢？"他说。

　　我说："为什么不可以？陈惠妹可以有这样的愿望，你也可以帮助她。让她美梦成真……"

　　吴锦恒缓缓地说："做这样美梦的女孩多得是。"

　　我说："完全正确。我想让你帮助陈惠妹而不是所有的女孩。"

　　我走到窗前。我看见对面高层的阳台上站着一位穿白色外套的女人，不知她深夜站在阳台上为什么，不知她从哪儿买到那件衣服的。也许是在西武，也许是在中信的Harrods店。也许我也应该买一件白色外套，整个冬天除了白色什么颜色都不穿。雪白的外套，冰蓝色长丝巾……别人可能会这样称呼我，那位穿白色外套的女孩。

　　当我回过头时，吴锦恒正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瑞丽，你真的是想帮助这个女孩吗？"

　　我说："是的。当然是的。"

　　吴锦恒说："你真的认为这是你最想做的事吗？"

　　我说："是的。"

　　我对他的语调有些反感。对他而言，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无需担心陈惠妹装上假肢后他会破产--他有价值几十亿的公司。而陈惠妹，只有一条胳膊！

　　我说："珊瑚也认为应该帮助这女孩。"

　　吴锦恒说："我知道了。但是你不像珊瑚。"

　　真的吗？这说法很有意思。如果我不像珊瑚，不在某种程度上像他的前妻，那我像谁？也许是像他心目中最喜欢的女演员张曼玉一样优雅的女人（痴心妄想）？

　　吴锦恒说："你充满想象力，而她没有。"

　　晕！

　　现在我真的目瞪口呆了！吴锦恒，我的老公认为我有想象力？哎呀，太棒了！不是吗？这话真受用。"你充满想象力。"嗯，是的，我喜欢这个说法，我非常、非常喜欢这个……等等，除非……等等！这是不是吴锦恒认为我愚蠢的某种婉转说法吧？或者是在撒谎？就像以往他总说我会有些让人震惊的"创造性表述"，或许他认为我的想象力没一个是在现实中可行的。

　　哦，天哪！我不知道现在应不应该面露喜色。

　　反正我已经在心里决定，如果他帮助了陈惠妹，我就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在庆典上告诉他！否则等等吧！

　　吴锦恒说："因此……事实上……我已经同意了你的建议……并决定把它做为礼物送给你……"

　　噢，天哪！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吴锦恒。他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去做这件事。明天？还是后天？还是整整一年之后？那么我就不得不吵着让他尽快尽快了。吴锦恒以为装假肢像买家俱？或者像是买化妆品那类无聊的东西？

　　吴锦恒说："我明天叫人去办。"

　　我应该解释一下。结婚以来，我一直对吴锦恒有一个固定的看法，就有点像农场里的农作物的轮作系统。只是小麦--玉米--大麦--水稻--休耕期，而吴锦恒是工作--孝顺妈--眼里没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和事。（他通常是不提倡休耕的，就是休年假）结婚其实和耕作田地非常相似。你不可能一直按一种轨迹生活--总得有些变化吧？总得为别人做点好事吧？否则你对生活就会厌倦，失去享受的乐趣。

　　而且我原本以为在我的婚姻生涯里我像其他女性一样没有变化多端的自主权，我原本以为我涉足的所有领域吴锦恒都不会感兴趣，更别提支持了。坦白地讲，对此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今天，看一看一直以来我错过了什么：看一看我痛失的爱情种类！当我意识到这些日子，丢掉了这么多相爱的机会时，我感到非常地虚弱。明天、陈惠妹、假肢、有爱心的老公……我拖着无力的双腿，走到床前，在吴锦恒的身边躺下，旁边就是他那个小笔记本，上面写着：假肢！假肢！假肢……？

　　这么长久以来我怎么会忽略吴锦恒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忽略了我的整整一个美好婚姻，这样的生活怎么能过得惬意呢？

　　吴锦恒说："嗨，你在想什么？"

　　他的手拉住了我的手，那只手出人意料的有力。当他拉我入怀时，我感到胃里一阵收缩。他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是某种昂贵的润肤液的味道，我不知道是谁给他买的（老芭比娃娃？珊瑚？伊斯兰？）。好一会儿，我们俩都没说话。

　　这实在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吴锦恒拿起我的手看，我也拿起了他的手--老实讲，我什么也看不进去。我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就像童话故事里面的孩子。看看我的婚姻多么幸福，我暗自记下了婚姻美满的秘诀，我还想知道吴锦恒知道我怀孕后的喜悦心情。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他。我不知道老芭比娃娃做我孩子的奶奶是不是合适，或者……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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