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有钱人(42)

四十二

　　我身后，从我那辆丰田车的车窗内往外射着两束能穿透玻璃的巨光--老芭比娃娃的美丽眼光，老芭比娃娃正在气头上，而我今天也已经挨了不少她的训斥。这就是我跟老芭比娃娃的矛盾所在。因为她在吴锦恒母亲的位置上，而我在她眼里则像是她的跟班吴锦恒的附属品，没有时间上的自由，更没有金钱上的自由。我的责任就是为她和吴锦恒端咖啡和饭，伺候她儿子睡觉；为猫猫料理从头至脚所有的事情；还要跑遍整个城市甚至整个省，为老芭比娃娃的画展或晚宴或出游骑马时的装束奔波。而老芭比娃娃却有自己调度时间的自由，调度金钱的自由。她可以想什么时候外出就什么时候外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去多久就去多久，想买多少衣服就买多少衣服。所以当我每天早晨六点钟起来的时候，老芭比娃娃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八点钟才起床甚至更迟，并且有充裕的时间去做美容享受丰富的早餐。我嫉妒老芭比娃娃可以穿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子，因为她根本不必像我那样，每天要从家往外面跑无数次，去送猫猫上幼儿园、去学校、去图书馆、去买老芭比娃娃或猫猫或吴锦恒需要的东西（吴锦恒和老芭比娃娃都有将人支使得团团转的能耐）。

　　老芭比娃娃能嫉妒我什么呢？我的年轻？还是我腿比她长？还是我能没完没了地用手机聊天？还是我能拿起笔做刀枪，写一篇老芭比娃娃是如何享受至死的论文？

　　林肯可害死我了！

　　我跑回到丰田车前看了看车里面，吓了一跳，正巧看到老芭比娃娃那灯笼大的眼睛朝我射过来，真是一场空降的灾难，林肯你害死我了！我闭上眼睛，强迫眼球在眼眶里多隐蔽一会儿，希望大脑能想出一个最佳理由，因为我必须去救林肯。咔哒，砰！咔哒，砰！一声是猫猫，一声是学猫猫说话的二号老芭比娃娃。

　　我说："妈妈，我不能接你们回家了。"

　　没人回答。

　　我说："我现在有急事去办。"

　　没人回答。

　　我说："我走了。"

　　老芭比娃娃一听这话，就像被按了按钮似的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的意思是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你们。"

　　但是，老芭比娃娃做了个手势，好像要切掉我的舌头似的，"你不能这样……"

　　我做了个令人不快的鬼脸，马上跑了。

　　我叫了辆计程车赶往林肯所住的圣·莫丽斯别墅，用林肯早前给我的钥匙开门进去。我打开门后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本来林肯为了满足自己的装潢欲，叫装潢师给房间采用了柔和的色调，将屋内的各个房间都装潢得十分典雅。是装潢师叫林肯知道了什么样的家俱才算真正值钱，什么样的水晶器皿才算真正雅致。这房子里的家俱古玩和水晶器皿都是林肯同装潢师一起挑来的，有的甚至去拍卖行，看别人的收藏，学会挑选那些最好的东西。现在可好了，准保是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怪物闯进了这个家，把林肯摆满水晶的漂亮屋子给捣毁了！若不然怎么解释呢？我吃惊地向林肯奔过去。把他身上的电话线解开，煤气阀关掉，打开抽气扇，将他扶起来，脱掉全是玻璃碴的上衣，挽着他到床上去，盖上了毯子，倒了一杯热水，按摩了几分钟他已经麻木的手臂，让他那发白的手腕血液流通。

　　我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说："我回来时大概那抢劫的家伙他正在--"

　　我说："别跟我来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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