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有钱人(18)

十八

　　七、没有人像姐姐这么骚包！

　　我的书房，透过透明的地板，可以看出婆婆家古老的室内装饰永远保持着高质量。电脑摆在桃木雕花长桌上，坐在那里可以俯瞰花园。书架靠墙摆在地上，上顶天花板。甚至在门口我也能看清书架上的书名，这些书都是我的宝贝，所以特别熟悉。我们这一代，首先赶上八十年代引进西方文学、哲学思想，其后是九十年代大量外国小说的涌入。所以我的书架上：大学课本--现代图书馆初版经典名著--加上研究生所有必读小说和评论作品。我的书架所采用的唯一的书目分类法是随心所欲。不信你瞧，我是怎么将《先生们》放在《恶心》和《走在荒凉的街上》之间，把《小说之家》放在泰特的《诗集》旁边；作家保尔和简·鲍尔斯在一起；玛丽·麦卡锡与埃德蒙·威尔逊在一起；罗伯特·罗威尔则在琼·斯塔福德和伊丽莎白·哈德维克之间；许多人都看过《不眠之夜》，我还把琼·威廉的《上午、中午和晚上》放在福克纳的全部作品旁边，另一边是琼·斯坦的《艾迪》。我是根据作家之间的关系来摆书。随后，朱迪·费佛的《非法资产》与朱尔斯的漫画集摆在一起。而克兰西·西格尔的书挨着多里斯·莱辛。凯凯说她想不到，我竟把巴巴拉·所罗门放在克兰西的另一边，而艾里克·蒙却与霍华德·法斯特的作品放在一起。凯凯有时也夸我浪漫，因为我把辛克莱·刘易斯与多洛西·汤普逊，丽莲与达西尔，琼·狄狄恩与约翰·格列高里·邓恩放在一起。

　　我还把诸如艾伦、马格、马内林、罗里，放在一起。当然，我还把所有结婚的小说与离婚的小说遥相对应地放两边，让夏洛特的《简爱》、爱米丽的《呼啸山庄》与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遥相对应。弗吉尼亚·伍尔芙，卡森·麦卡勒斯，都是我崇拜的女作家，那些年龄大的女性作者，有玛丽、哈里特·多尔、格内丝、梯里、苔丝、珍妮、伊丽莎白，她们大多数遭受过孤独与困苦，她们真正地面对过艰难时光，我认为她们的孤独属于现代文明的灾难。中国作家，我只有林语堂和老舍的作品，睹书思人，我的藏书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

　　九十年代，我和凯凯樱桃裳儿蒂芙尼塔塔曾经一起度过了我们的文字生涯我们的青春期。我们曾经一起议论作家及我们的朋友们。我们把我们生命的大部分时光都用在了读书上，在公共汽车上，在地铁上，在火车上，在飞机上，在一切旅途中，我们抓紧一切时间看书。每看一本精彩的小说，都要记住看书的地点，这并不亚于记住与相爱的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很多时候，我们讨论小说中的女人，犹如讨论我们的朋友。那个时候我们爱读外国小说，因为我们总忘不了《赫佐格》里的麦德伦。因为麦德伦告诉我们，把松饼撕开吃更好蘸佐料。我们喜欢在小说里找到生活中有用的知识。自然，我们会爱上小说中的某些人物，因为关于这些人物的细节描写得感人肺腑。我们为狄狄恩《一本平凡的祈祷书》中的人物夏洛特担忧，我们还发现琼·狄狄恩和她的丈夫格列高里·邓恩都在他们的小说里用了同一句话："坐在我的脸上，看看我能否猜出你的体重！"我们几个女孩都放声大笑。凯凯从我的书架上抽走了一套某位男作家的作品，她说这位男作家认为所有勃起的阴茎都不成直线。我本科学的是临床医学，不懂比较解剖学，当然只能装傻，让凯凯从自己眼皮底下将书拿走。

　　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讲，我们依然抱着旧有的婚姻观念不放。好像倒退到我们妈妈的年代，我们需要一个丈夫，就像我们需要一个牙刷或者一件黑色小服装。我们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类--一个从左到右穿衣服，另一个自上而下穿衣服--这样的两类人竟然要白头皆老，我们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类为什么有时候不能相容共存？然而，尽管我们女性对自己男人的缺点与不足感到失望，女性仍然把男性看得比自由更重要。

　　我没结婚的时候曾断然拒绝过许多追求者。原因之一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肯在结婚前把自己交给一个不可靠的男人，二是我清楚任何男人实际上都喜欢我这种往往不容易到手的女人。但是凯凯她不这么做和这么想。凯凯从她跟夏天第一次做爱开始--那时她才十九岁--她就着了迷。她不觉得有什么可耻的，她只跟夏天上床。用她的话说，她和夏天的性爱棒极了！每一次她都穿着特别性感的内衣，呻吟、丰富的表情变化，成功地让自己就像玛莉莲·梦露一般把夏天迷得神魂颠倒。夏天每一次都十分满足。但是做完爱，夏天就给凯凯上课，课的内容凯凯差不多耳熟能详。夏天让凯凯记住自己是个有夫之妇，正派女人，生活中可不能像在床上似的表现得像个妓女！凯凯说她就喜欢夏天的身体，他的气味、他的一切。而夏天总是疑心重重，老认为凯凯欺骗了他，尽管最初凯凯对他是忠诚的。夏天这个德性，任谁一听都觉得他已经七老八十了，实际上他才二十八岁。在他眼里，女人无非两种，纯洁和肮脏的。纯洁的女人应该是性冷淡的，哪怕是生了一大堆孩子，对性一定要不感兴趣。肮脏的女人酷爱性事，男人找这样的女人只为寻欢作乐。因此，对夏天这样的男人来说，凯凯性欲太强，在公共场合太惹眼，在床上永不满足，都不是什么好事。凯凯为此跟我探讨过这个问题。她从学校找来女性生理解剖图，向我解释说女性对于性需求都是一样的，瑞丽你也概莫能外，而且所有的女性的性反映都是一样的。她把这张女性解剖图拿给夏天看，并且举例说，夏天的妈妈同样也有阴蒂，跟夏天的阴茎一样敏感而兴奋--这些都是凯凯请教专家学来的。她这番话换来的是夏天的一个大耳掴子，然后怒气冲冲地摔东西砸电器。凯凯哈哈大笑。她说她看着夏天气得那样开心极了，挨个耳光也值得！

　　于我而言，结婚后觉得可以和男性多些交往了。为了让自己变得性感，参加聚会前的一道道烦琐的工序开始了。女孩子们都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别假装不懂。刮体毛、冲洗、搓擦，再刮一遍、擦干身子，保湿护肤，全身喷除味剂，完了再喷香水。戴上上托式胸罩，挤得有点不舒服，别在意。打开衣柜门，看看穿什么比较端庄又比较有挑逗性，又能让我不显得那么瘦。崔宇光，吴锦恒为我找的私人购物帮手，为我选择的是一套格调高雅、手感光滑的黑色套装，我穿上它显得高挑。他把这套衣服拿到缝纫店去，在袖口加上了一些亮红色黄色的墨西哥装饰图案，他还特地为我选购了鞋子和手袋，色彩艳丽又不显得过分刺眼，与这次参加的聚会很相配，还不让人看出我是在刻意打扮。选好衣服，穿戴整齐，可事情还没完呢。我还有脑袋需要打理。我当然指的脑袋，不是脑子。先把头发用毛巾包起来，涂防皱霜，尽管我们都知道大明星巩俐就是个活证，明知道她做的所谓"防皱"广告无非是个谎言，但还是要用；接下来打粉底，上腮红、眼部粉底，涂眼影，画眼线，夹眉毛，画眉毛，把眼线揉匀，染睫毛。染睫毛时别把嘴巴张得老大，女孩子们，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可怎么办？轮到嘴唇加工。画唇线、涂唇膏、抿抿嘴唇，再用纸巾摁一摁。最后上一道粉，化妆师说这叫"定妆"。把头发解开，先梳一遍，花五分钟用电吹风吹干，再耐耐心心地将头发一小缕一小缕地梳直，使它闪闪发亮，看上去很"自然"。瞧瞧，这就是女人，想性感，收拾起来很麻烦。

　　我来到卧室，站在观赏镜前检验最终出笼的"产品"，我不得不承认，在适合的灯光下，在合适的角度，我完全可以胜过那些大明星，我的那些二百五女友们，尤其是凯凯，总是说我不够性感，不会着装打扮，或许她们过去说的是真话，可是我现在变了，变得性感好看，她们要是再说我不漂亮不性感那就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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