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牵魂(22)

二十二

　　很可能，他的身份远不止线人这么简单。孙志坚是个胆小的人，四合院里的古怪传说他非常清楚，如果对方和他只是报料人和警察的关系，老孙是不可能夜晚到这里来的。如果真是这样，只要找到两人的联系方式，就可以顺藤摸瓜地牵出这个神秘的线人。

　　想到这里，赵刚快步走到尸体身旁，找寻起孙志坚的通信工具来，全然不去理会那个一脸不满的局长。

　　张华有些尴尬，他皱皱眉头，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也来到尸体跟前。但他只看了一眼，就被胃部的强烈翻滚逼得连连后退。望着眼前一丝不苟探察现场的赵刚和吴健宇，张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让这两人先查吧。张华扶了扶眼镜，转身离开现场。

　　赵刚很快找到了孙志坚的手机，很幸运，虽然他人被打得面目全非，手机却完好无损地躺在裤兜里。这是一个诺基亚的新款手机，赵刚想也不想，立即查找起里面的来电记录。下一秒，他却整个愣住了，从昨天到现在，孙志坚的手机里，只有一条来电记录，而这条记录，来自二十分钟前。也就是说，对方打来电话时，老孙已经死亡了。很明显，这个人并不知道孙志坚的死讯，自然也就不可能是线人。难道，这个神秘的线人不是通过手机和死者取得联系的？如果不是，那又是采用什么方式呢？

　　首先，可以排除信笺，因为上级指示限期破案的消息是今天才下达的，而最快的同城EMS，也需要一天的时间，线人不可能未卜先知。

　　其次，是手机，为了讨好上级，孙志坚今天一天都在局里，根本没有外出过。如果线人是凶手，而且通过手机来传递消息，那他只可能拨打孙志坚一个人的手机。因为通过别人的手机来传递消息，无疑只会加大自己的曝光概率。凭借这一点，座机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

　　再次，就是纸条一类的小标记，这种东西目标小，容易销毁。可他又是怎么传递进来的呢？公安局一向戒备森严，难道，是同事？公安局里有内奸！

　　想到这里，赵刚脸色骤变，额头上不禁渗出一层冷汗。法医的探照灯发出惨白而刺眼的光芒，在一片漆黑中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光亮。就像豪华舞台剧中那一束束光源，永远只随着主角而晃动。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熄灭，因为光亮的源头永远只掌握在黑暗中那只深不可测的手里。而此刻，它照耀的男主角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安静却如此凄厉，足以震撼黑暗中的每一双眼睛。

　　赵刚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后退几步，让自己隐没在黑暗中，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陡然升起，空气中填满了腥甜的味道。他似乎看到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暗夜中向他得意地摇晃着，一边炫耀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嘲讽眼前这些被命运愚弄的人们，仿佛只需要手指一钩，它就可以将任何人操纵于股掌之间。这种被愚弄的感觉使赵刚更加胸闷，他下意识捂住胸口，急促喘息着。

　　"老赵，怎么了？"身后传来吴健宇关切的声音，虽然近在咫尺，在赵刚听来，却恍若来自天际。他吃力地回过头，涣散的双眼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吴健宇心中一惊，立即掐住赵刚的人中，将他慢慢扶到一旁的石墩上坐下。

　　一刻钟后，赵刚终于缓过气来，孙志坚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只留下现场触目惊心的血迹。"我们也走吧！"吴健宇拍拍赵刚的肩膀，露出关切的笑容。

　　赵刚点点头，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望着同事惨死的地方，他仍有些不忍离去。

　　"环卫工人快来了，再不走，咱们会影响别人工作的。"吴健宇耐心劝道。赵刚这才缓缓站起来，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小胡同。

　　第十四章家

　　又是一个阴冷的黑夜，走在寂静的大街上，两人不禁裹了裹外套。

　　"走吧，去我家！"赵刚似乎不太想说话。

　　"你家？"吴健宇有些惊讶，自己和赵刚相处几年，却从未听他谈起过家里的事情，更别提邀请吴健宇去家中做客了。

　　"去不去？"赵刚瞪了瞪吴健宇，不耐烦地问道。

　　"去，当然去！"看得出，赵刚现在心情极差，吴健宇当然不会选这个时候驳赵刚面子，更何况，他对赵刚的家确实很好奇。

　　两人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步行，一路上，赵刚果然异常沉默，嘴里还始终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吴健宇看在眼里，瞅出些端倪来，他也没有说话，刚才的现场已经够让人不寒而栗了，他实在不想再在这种寒冷的气氛下发表什么看法。

　　大约四十分钟后，赵刚领着吴健宇来到一栋居民楼下。这是一栋普通的六层楼房，由于楼梯当街，这里既没有门卫，也没有保安。可以想象，住在这里的居民一定长期忍受着噪声的骚扰。吴健宇顿了顿，却见赵刚头也不回地上了其中一个楼道，只好跟了上去。

　　两个男人的脚步声很重，在寂静的深夜里，他们几乎踏亮了楼道里所有的声控灯。赵刚住在四楼，当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屋里依然没有响动。吴健宇可以想象，像赵刚这种经常早出晚归的人，夫妻关系一定不算太好。否则，一听到脚步声和钥匙的声音，妻子就算不马上跑来开门，至少也应该打开房间的灯。现在既然没动静，可见她要么不在家，要么已经习惯了，老公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照样呼呼大睡。

　　果然，赵刚走进客厅后，卧室依然紧闭着门。赵刚招了招手，示意吴健宇随便坐，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一个枕头，随手扔到沙发上。看样子，柜子是赵刚老婆搬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回家太晚，就不用回房睡了。

　　"老赵，这……"吴健宇有些尴尬，现在毕竟是2点，冒冒失失跑到人家家里来，还受到女主人如此冷遇，换成谁，也不会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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