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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我不理它,向外面大吼了几声,希望能招来族人,但声音只在洞内打了个转,激起一阵回音,没有丝毫回应,这个洞实在是太深了。

  外面正在刮大风,而且越来越大,就算有丝丝声音飘出去,也被风刮散了,现在我连四周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放弃上去的想法等天明。应该还有两个小时太阳就会升起了。

  我知道很多死在黑洞里的动物是因为被困在里面没有东西吃饿死的,这让我不是太担心,自己竟然与一只斑马摔进同一个洞,看来运气还不是太坏,我转头凭着直觉对斑马的方向,露出一个这几天要靠你的笑容,牙一反光,墙角立刻一阵抖动,几块碎石落了下来。

  一旁的斑马大气不敢出,我闭目养神,可没有视觉听觉反而好了,在静谧的黑暗里,一阵轻不可闻的咝咝声传来,伴着一股腥气,让我一下子从半睡半醒中惊跳起来,屏息宁神,紧张地探索着空气中那模糊的气息。

  好熟悉的气息。

  除了斑马,我的身边好像还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活动着,它隐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我们,慢慢地靠近,一股凉意传遍全身,可我竟然看不到它。

  是什么?

  斑马突然惨叫了一声,像是遭到了攻击,可只有一下,没有撕扯没有扭打,挣扎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斑马粗重的呼吸和我怦怦的心跳。

  斑马急促地喘息了一阵,慢慢滑到地上,但它还活着,我可以感受到它急促起伏的胸部,它的肺像一个破风箱一样在强撑着运作,急促的带着嘶哑声的呼吸慢慢平息、变慢,全身的生理机能,心跳、血流似乎也随着呼吸渐渐慢了下来,变得若有若无。

  它死了吗?怎么死的?我迟疑地凭感觉摸了过去,触到那个还是温热的身体,斑马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像炸雷一样在这个安静的让人发疯的空间炸响,我吓得往后一跳,再听时已没了声音,它还没叫完就支持不住没了力气,于是尾音就卡在嗓子里,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拦腰砍断,只留下那更让人崩溃的寂静和沉默。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要停了,像一只无形的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死死地按住了心脏,我动不了,压力越来越大,全身冰凉,冷汗淋淋,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从来没有这么怕黑,黑暗像是一种固体,不,是流动的液体,在我身边无声的涌动、咆哮,将我淹没,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我快要窒息了。

  孤独,从未有过的可怕的孤独,我突然很想念雷、棋封、云,随便哪一个,多想有你们在身边,让我抱住那温暖而生机勃勃的身体,让自己在这快要凝固的恐惧中得以喘息。

  四肢已经软得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我趴在地上,用力抓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大,像一条离开水的鱼。

  我要死了吗?

  二十五、出路

  这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两小时,我从来没有如此期盼天明。

  当天空东边微微裂开一道白光时,被驱赶的黑夜之神慢慢收起它的衣裙,但它并不想那么快离开,于是派自己的使者狂风和黑云留在空中,继续给这片草原施加暗夜的压力。

  但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可以看清楚自己所处的情况了。

  这是一个很深的洞,洞壁与地面呈九十度,我是从一片参差不齐的断壁上直直地掉下来的,所以根本没有爬上去的可能。

  这个狭长的黑洞大约有七八个平方米,还在向东西方向延伸,里面全都是沙土、石头和杂草,斑马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气息全无,不知生死。

  我吸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稍微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一些划伤外,没有什么大的伤口,也没有掐住脖子的手,恐怖的声音不知在何时停下了,洞外的风还如昨日那样呼呼地吹,地上的杂草还是一样静静地疯狂生长,一切都很平静,如果不是几米外还躺着一只斑马,我会怀疑昨晚的恐怖经历只是一场噩梦。

  活动一下酸软的四肢,我过去察看斑马的情况,它竟然还活着,不过看起来离死也不远了,我过去的时候它还睁着眼,不过已经没了焦距,一双大眼睛半睁着,长长的睫毛还在偶尔颤动。

  它的身上,没有伤口,我打了个冷战。

  这种情况我遇到三次了,灌木丛里的母狮、河里的长颈鹿还有眼前的斑马,次数不多却像一条线一样串起来。

  它们都死于同一个魔鬼的手里,而这个魔鬼我们看不见摸不着。

  它是?

  洞外的风声越来越大了,而里面却很安静,像是另一个世界,我明白就算有这只斑马,我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了,一定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可是,我抬头看看呈九十度的洞壁问自己,该怎么出去呢?

  从上面出去是不太可能了,我决定沿着黑洞两边的裂口向前走,这样有可能找到一个洞壁不是很陡的地方,说不定能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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