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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不是,我来要房子的。”白芬赤裸裸地说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刘建明一时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白芬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来要房子的!”

  这次刘建明听清了,他笑了笑说:“你是第一个这么直截了当跟我要房子的……根据有关规定,你的分房条件还不够……”

  白芬说:“我不管条件够不够,也不管什么规定,我必须而且一定要得到房子!”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刘建明觉得不可思议,他仔细打量着她,似乎要从她白净的脸上找到答案。

  白芬没看他,她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像一块欲望沉重的黑幕令人倍感压抑。一些不知来自何处的声响在窗外不远不近地响着。白芬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先是羽绒服,再是毛衣,再是羊毛衫,然后是贴身内衣。她脱得很慢,每脱一件仿佛都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她扯掉了黑色胸罩,一对丰满而雪白的乳房像一对白鸽倏地弹了出来。“来吧,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她平静地说。

  整个过程,刘建明一言不发,冷峻的脸色反映不出内心波澜。他慢慢走到沙发旁边,直直盯着眼前的女人,白芬被他冷峻的目光盯得头皮阵阵发麻。这是她第一次将光溜溜的身子呈现在除丈夫以外的另一个男人面前,她转过脸没有看刘建明,觉得眼眶湿漉漉的,她明白那是自己的眼泪。刘建明重重叹了口气,扶起白芬,将她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重新给她穿上,先是胸罩,再是内衣,然后是羊毛衫。在穿好毛衣后,刘建明突然一把将白芬抱在怀里,箍得很猛很紧很用力,像一条贪婪的饿狼扑向等待多时的猎物。白芬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感觉两个奶子快要被一双大手捏碎了,她的舌头感受到了另一条舌头的粗鲁触摸。她浑身发痢疾似的颤抖起来,感觉像是很冷但又不是冷,她还来得及思考这种奇怪的感觉,整个人就被压倒在柔软的沙发里……

  白芬从厂里出来的时候,下了一天的雪彻底停了,她踏着街边的积雪茫然而麻木地走着,阴冷的夜风飞舞旋转,却不能让她感到丝毫寒冷。刘建明提出要开车送她的时候被她拒绝了,马路上的车像河里的船一样漫不经心地一一驶过,车屁股上的红灯一明一灭的像时隐时现的猴屁股。白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懈怠,似乎一件悬挂心头多年的难事被彻底解决了一样。她就这样走着,走着,她很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到达家门前的巷子口,她突然很想吐,她蹲下来,将食指和中指伸进喉咙里干嚎了两声,结果什么也没呕出来,眼里反而沁出了几滴眼泪。风一吹,她才感觉到有些冷。

  秦老太和秦东东一老一小已经睡下,秦文夫还躺在床上看书。白芬坐在小客厅的沙发里没有开灯,此刻她很喜欢这种被黑暗包裹拥抱的感觉,在茫茫黑暗里她体味到一股未曾有过的安全感。人们常说,一个人在黑暗里最能看清自己的前世今生,但白芬两眼一抹黑,她能看清自己将近40年的过往,但看不清今后40年的未来。

  秦文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他打开了灯。白芬被这骤然的亮光刺痛了眼,她低喝道:“快关掉!”秦文夫很听话地关了灯,他不知道妻子怎么了,“你吃饭没有?我去给你热饭。”白芬在黑暗中拉紧了丈夫的手,像是第一次感受到丈夫手掌的厚度与温度。秦文夫说:“你怎么了?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打洗脚水。”白芬一阵心痛,她一把抱住了秦文夫,将头紧紧偎贴在他已经发福的小腹上,小腹的温度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馨。“老秦,”她轻声低唤了一声,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雷鸣果真搬到了西门桥路罗家巷。胡逸文找罗老头要了几块木板,给雷鸣支了一个床,罗老头说:“加了一个人,房租虽不加,但水费得加。”胡逸文心里暗骂着“小气老鳏夫”,但嘴里却说着没问题。

  当龙阳市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扬扬洒洒覆盖城市的边边角角的时候,雷鸣所在的工地暂时停工。这天星期六,吃罢午饭胡逸文去江北他姐姐家了。雷鸣躺在床上看书。下午,罗小娟上楼来找胡逸文,请他帮忙为她所实习的学校写建校50周年的宣传材料。是雷鸣开的门。他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秋裤,一见是罗小娟,愣了一下,随后“砰”地关上门,急急忙忙找裤子穿,穿好后又“哗”的一下拉开门。罗小娟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她问胡逸文在不在。

  “哦,他……去他姐家了。”雷鸣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进……进来坐吧,外面冷。”他身子朝里面让了让。罗小娟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屋。她打量了一下屋子,然后问雷鸣:“他在龙阳还有姐姐?”

  “是的,几年前嫁到龙阳的。”雷鸣拖过一把椅子给罗小娟,自己则坐在乱糟糟的床上。

  罗小娟坐了下来,“你就是胡逸文老乡吧?听他说起过你。”

  “是,是,来这里好几个月了,我经常看到你,你就住在一楼左边靠里的房间,但一直没机会说话。”雷鸣搓着手拘谨地笑着。

  两人都沉默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罗小娟瞅见了雷鸣床上的书。“你也喜欢看书?看的什么书?”

  “哦,关于建筑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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