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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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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晨曦,有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置身何方。 环绕一眼清早微明的房间,墙角隐蔽的水晶小宫灯仍点点亮着仿似犹记昨夜的旖旎,而扔了一的散乱衣物却隐隐显得主人的张狂,床上被褥凌乱,那一刹有种偏离了时空的错觉,似乎自己的灵魂飘到了半空,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与男人如藤似蔓交缠的女人凝脂的肤莲荷的臂,遗着满足的光辉的一张新妇的面相,在洞房花烛之后的隔日早晨咬对枕边那人惺忪咦唔一声“相公”。下一刹便清醒意识到了原来是历经了彻夜的纵荡。 “morning。”如风亲亲我的鬓角。 “morning。”我亲亲他的下颚,心底有一角仍怔怔地未愿清醒。 他调整两人的姿势,使我在他怀中躺得更舒适也更密和他,右手放在我腰间力道适中地轻拍:“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 “你好不好?”他温柔地亲我:“我好不好?” 我脸一臊,道:“都好,也都不好。”身子还微有余痛。 他笑:“贫嘴,却可爱。”调子里全是纵容。 他喜欢夸赞我“可爱”,我真的可爱——可以被他爱吗? 勾着他脖子的双手自觉收了回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的视线落在他弧形完美的唇上,轻声低语:“如风,你爱我吗?” 他全身一僵。 我与别的女人并无两样是不是?昨晚才说了不贪心,一夜衾枕之后就变成极度贪心。 他倏地用手抬起我的脸,我被强迫望进他习惯带笑却从来都密封的不泄漏一丝情绪的寒星冷眸,他说:“我爱死你了。” 开始亲吻我的额头:“我爱这儿。” 吻我的眉间:“爱这。” 吻我的眼帘:“也爱。” 依次而下说着“仍然爱”“都爱”“好爱”“更爱了”,每亲我一下就给我一个“爱”字,一路吻到我的胸前:“爱得不得了。” 我将手搭上他的肩头,给他停下来的暗示。他全身线条崩紧,坚硬的下巴搁在我的心上,轻舔我胸前的肌肤,浅淡的笑容里带着尖刺一般的疏离与冷冽:“怎么,这么快就不要我爱了?” 我难过的想落泪。 是我自己逾矩了。从始至终都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我却犯了和罗纤衣相同的错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与他别的女人有些不同,却怎么不明白对一个女人来说是第一流的情人,在别的女人的床上床下也是第一流的,那些不经意的体贴动作是公用的,对谁都不具任何一点特殊的涵义。它没有向用支票砸罗纤衣那样对待我,已经算是给足我面子了。 我没有哭出来,因为流泪在我向来是最不可为的事情。 他拍拍我的脊背,淡声道:“起床吧,你要迟到了。” 我拉高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绻成一团,下一秒被子却被猛地掀飞在地,他把我拖进澡间。 水柱冲在脸上,我用手耙着头发。他先将我带上了最高的天堂,这一棒子将我打下最深的凡尘。绛珠仙草下凡来,用一生的泪去还当年神瑛侍者浇水的恩情,还完了还尽了,便魂归警幻从此脱离苦海;而我,本就生于红尘活在红尘,除了认命在被钉上十字架之后在担上一身的灰垢尘埃,又哪里还有别的去处. 他抓我撞上他的胸膛,在我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色之前索上我的唇,动作粗暴且不客气,弄痛了我。他是嫌我不够痛要我更痛,还是嫌我太痛了体贴地要我分担一点?心头又气又苦,我发泄般咬他,实牙实齿毫不留情。他一反应过来立即以牙还牙,野蛮程度比我更甚十倍,一时间火花和着水花在四处飞溅。 唇上的血渍很快就被水冲掉,而那份灼痛和嘴里腥甜的味道却挥之不去,隔着水帘湿漉漉地对望,他俊逸的颜面格外模糊。 “好好的气氛,为什么蓄意破坏它?”他施诸于我双臂得力道暗寓了他风起云涌的怒气:“那本不会是你会问的。” “为什么不是我会问的?”我对着水帘笑:“我是女人,我爱上了你,我要你爱我,没有比这更正常的了。” “不要对我玩这种小把戏。”他松开我,说话中透出阴鸷和厌烦,似乎失望于我怎的和大多数女人一样。耍些翻版的欲擒故纵。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绝不是他的对手,也永远不会有向他那样持久的战斗力,毫无披挂的裸躯更是让我找不回一些防御。 我招供:“踏过这一步,我已经没什么可给你的了。我不想再在原地患得患失地打转。” 他不要麻烦我就给他制造最大的麻烦,可以预见我的下场只的两个,一是他会对我更好,一是他会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扔掉我。这两种结局我都要,能进则进,不能进则退,趁着我如今还能把持的住一些理智。 好一会儿,意外地他不动也不言语,就只定定地看着我。 苍茫的世界开始后退,飞泻而下的水柱却始终不能冲流到地老天荒。 一个小时之后,冷如风不为人知地将我带出林宅。 车子一路疾驰,他一路吸着烟,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淡漠,让人一目了然此时最好别去与他亲近。 我欣赏着车窗外不会拒人千里的路景,正恃着应该还赶得及准点到校时,却发觉他将车子拐进了一条我陌生的道路,我看了看他,他专心致志地盯着路面的前方,我于是继续保持缄默。 车子驶进一个清静开阔的住宅区,在一幢带草皮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他将视线从挡风玻璃上移回投向我说:“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好的。”我说,呼出一口气:“是生日礼物还是一夜的报酬?” 他自顾自摁灭烟蒂,并不理会我的挑衅。自讨没趣的我只有伸手去开车门,却听见他说:“你忘了这个。” 我回头,见他摊直的掌心放着一串钥匙。他并不打算陪我进去。 “沿路走十分钟就可以叫到出租车。”他看着我。 我点点头,伸手拿过钥匙。在我的手快要退出他的手掌能控制的范围时,有一瞬间他的神色变得复杂,他倏地抓住我遽然一扯,我的身子陡然倾斜,被他迎唇吻住。彻底的就向要吻进我的骨髓,吻去我的半条生命。 我下得车来,看着他绝尘而去。这一次大概是真的再无以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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