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诱惑(22)

二十二

　　事情弄僵了，省委书记周成功亲自给市委书记赵桐打电话，要他马上派五十名公安干警去北京，协助清钢把上访的人全部带回来。赵书记不敢怠慢，立即给公安局下达任务，但这些人进京的吃住行等费用，都要清钢来出。夏沪生虽然心疼，但没办法，这件事解决不好，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人刚接回来，数百名厂办大集体职工又跑到火车站去了，说是要进京告状。赵桐亲自跑到夏沪生的办公室里商量对策，别的办法没有，只有派人去火车站堵。

　　清钢不少厂处级干部被紧急抽调到火车站，发现一个，劝解一个，生拉硬扯，求爷爷告奶奶，反正就是不让你上火车。夏沪生给这些人下了死命令，拦不住上访的职工，全部就地免职。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整个清水市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白雪之中。

　　半夜的时候，夏沪生悄悄带着秘书去车站看了一下，那场面让他难堪得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七八个厂长，十几个书记不停地转着圈子给上访的大集体职工拱手作揖，求人家看在他们的份上，不要去北京。那个平时挺有点脾气的书记，这会儿居然快掉下眼泪，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不行吗，我保证把你们的意见带给夏总……"

　　夏沪生看不下去了，扭头就走。第二天一早，北京传来了最新消息，就在清钢集中全力在车站拦截上访职工的同时，八十多名军转干部包乘两台大客车，已经到达国家信访局了。这些干部打着背包，席地而坐，提出了八点要求。信访办已将此事紧急报告给国务院的领导了。

　　夏沪生大怒，将办公桌拍得啪啪响。可是省里和国家有关部门领导的电话照样一个接一个打过来，都要他亲自去接，急得他嗓子都哑了。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夏沪生不是什么政府官员，他只是个企业的领导，现在北京的省里的市里的领导都不出面了，都找他，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他把领导班子的人找来，召开了紧急会议，定下两件事：一是立即组成两套班子，除了他和一位副总经理在家主持日常工作外，其余班子成员立即全部进京处理这件事；二是进京上访的军转干部所在单位的党委书记，立即到北京现场做工作，上访的人不撤就不准回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边班子的人刚走，清水就发生了一件震动全国的大事。从上午九点开始，上万名清钢的职工聚集在市中心公园，并从那里出发，先是涌向市委和市政府，然后拉成队伍，向清钢办公大楼前进，浩浩荡荡，一望无际。

　　等夏沪生接到消息，登上办公楼最高层往下看时，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据清水的老人讲，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大的场面。

　　清水所有的警察都出动了，防暴警车凄厉的叫声，像刀子一样划过夏沪生的心。

　　夏沪生真有些懵了，他知道现代媒体会很快把这件事迅速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组织交待。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了，清钢大楼前那条宽阔的大道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场面却永远地留在人们的心中。

　　至于夏沪生受到了怎样的批抨，做了什么样的检查，人们并不知晓。但细心的人发现，那次事件过后，夏沪生明显衰老了，不仅说话变得啰唆起来，头上也布满了灰色的头发……

　　Chapter 15

　　外面关于夏沪生的传闻满天飞，光明物流集团的员工也都在议论这件事，但一看到兰兰就什么都不说了。

　　在这个公司里，兰兰跟夏沪生的关系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要不是发生了这件事，已经没有多少人有兴趣议论他们的关系了，但从别人的眼神和只言片语中，她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清钢职工上街游行那天，市中心从火车站到市政府再到清钢厂区的道路全部被封闭了，早上兰兰开车走到这里，前面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警察。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故，下车一问，才知道是清钢的职工上街游行，要求夏沪生给他们工作，给他们提高工资。

　　几天以后，面容憔悴的夏沪生才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天晚上，夏沪生几乎没说什么话，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脱掉衣服到卫生间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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