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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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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澄得知自己睡了一天一夜,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二的中午,他难以置信地问旬旬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山下的医院。 旬旬告诉他,光是为了给他找大夫,这屋的男主人已连夜冒着雨雪翻过一座山头,千辛万苦才去相邻的自然村把卫生院的人请来。现在伤口已经得到处理,他除了外伤,就是左腿胫骨骨裂,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这几日天气糟糕得很,山上连下了两天的冻雨,公路基本上都结冰了,山路崎岖湿滑,根本不可能通车,总不可能用架子将他抬下山去。 “他们告诉我,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的天气,除了那些打算在山上打持久战的摄影发烧友,基本上不会有人选择在这段时间上山,你敢说你事先一点儿都不知道?”旬旬侧身坐在床沿对池澄说道。 池澄脸色阴暗不定,过了一会儿才嘟囔道:“我哪知道会这么倒霉。” 旬旬苦笑,他说的“倒霉”想必是指没有预料到会摔下山。在他的原定计划里,一定期盼着雨雪封山最好,那样她就算是吃了大亏,一时间也走不了,只能留在酒店里任他欺凌。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都是报应! 池澄把烘干的衣服拔到一边,指着自己身上的“小碎花”朝旬旬质问道。 “我身穿的是什么鬼东西?” 屋里的光线不足,他看不清旬旬面上的表情,只知道她扭开了脸。 “那是我带来的衣服,你浑身没一处干的地方,不换下来怎么可能?男主人的衣服又怕你不肯穿,到时候来找我的碴!反正……我的睡裙也宽松得很。” “你是说我从抬回来之后就一直穿着这个?”池澄想到自己身碰上小碎花睡裙被人包扎、上夹板,也不知道这房间里还有谁进进出出看见了,顿时有一种恨不得摔死算了的念头。 旬旬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忍着笑,“也不是很难看嘛。刚才那个大姐就说你长得比村里的姑娘好看。” 池澄怒道:“你当我白痴?你能听懂她说的方言?” “十句里能懂一句。”旬旬说。 “你就能听懂奚落我的一句!反正我都这样了,你就笑话吧。”他赌气用单手去脱身上的衣服,想要换回自己原本的穿着,无奈独臂人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伤口未愈,动作幅度稍大,便疼得脸都扭曲了。 “你笑什么,看见了还不来帮帮我?”池澄恼怒地说。 旬旬把他的手从衣服上拿了下来,劝道:“你忍一忍吧,脚伤成这样,谁敢往上面套裤子,要是留下后遗症什么的……” “你怕我瘸了要照顾我一辈子?”池澄抢白。 “谁跟你有一辈子?” 池澄闻言一愣,想想冷笑道:“是啊,你算得那么精,长期饭票哪里没有,用着找张过期的,别说还缺了一角。” 旬旬忍着气,“我们是怎么回事你最清楚,你就算彻底瘫痪了也和我无关。 之前那些事我不想再提了,我可怜你才照顾你!” “我用得着你可怜?”池澄变了脸色,掀开枕头被子到处看,又对旬旬说:“把我手机给我,我现在就找人把我带下山。” 旬旬从床尾找到他的手机,一言不发地扔到他的手边。 果然,他第一个拔的是周瑞生的电话号码,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半天,想必是也打不通对方的电话,才记起那家伙做的好事,现在多半已卷款潜逃。他又想起自己还有车停在山下,一个电话打到景区停车场值班处,等了好一会儿才得到答复,他的车根本就不在那里,周瑞生送他们上山的当天就已经把车开走了。 池澄气得满眼冒火,“那王八蛋连我都要摆一道。” 他去翻手机通讯录,里面长长一串电话号码,有他父亲,有公司同事,有客户,有各式各样的狐朋狗友,刚是从头翻到尾,谁是那个能顶着雨雪冒着危险来接他照顾他的人?一个都没有!他悲哀地发现在这种时候自己能够想起来的,除了那个为了利益什么都肯干的无耻小人周瑞生,就只剩下正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那个人。从另一种意义上也就是说,他现在指望不上任何人。 他当着旬旬的面将手机扔到了床尾,重重躺回了床上,由于低估了木板床的硬度,疼得大叫了一声。 旬旬背对他,在床尾整理烘干的衣服。她以为他睡过去了,或是昏过去了,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在被子小声说道:“我想上厕所。” “什么?”旬旬不能确定地回头问道。 “我说…我想撒尿!”他抬高声音,却彻底没了盛气凌人的威风,见旬旬还没动静,不情不愿地半撑起身子,一字一句地说,“请你扶我去上厕所!” 旬旬沉默地从床下拿出一个貌似尿盆的容器。 “什么?”他用那种“你开玩笑吧”的语气表达自己强烈的抗议。 旬旬明确告诉他:“你迷迷糊糊的时候又不是没有用过,在你能下床之前,这都是解决那方面问题的唯一途径。” 池澄死死看着她,直到确信这是真的,垂头丧气地说,“你先出去。” “你确定你能准确无误地尿进去?” “赵旬旬……” 旬旬面无表情地说:“反正到这儿之后我什么没做过?就算是你,这种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解决问题之后,旬旬扶池澄回去躺好,她走到床的对面,将一扇小小的木窗支了起来。池澄震惊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群山,传说中的谷阳山雾松终于出现了,可是他从未想到他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陪着她一块儿看。 救下池澄和旬旬的巡山员姓“滚”,这是山里的侗族人特有的姓氏。池澄跟着旬旬将他们夫妇称作“滚哥”、“滚嫂”,真实觉得别扭,多叫几声也就习惯了。 滚哥夫妇都是朴实热心肠的好人。滚哥为了池澄的伤口四处奔波求医不说,还爽快地收容他俩住在自己家,直到池澄伤势减轻或天气好转为止。他还到老乡那里要回上好的野生田七来用野山猪的骨头熬汤,据说对骨伤有特殊的疗效。滚嫂则是典型的当地侗族妇女,不太会说普通话,与旬旬他们沟通一般是连说带比划,生活起居方面全赖她细心照料,恨不得连饭都端到床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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