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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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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郝从容在去医院拿方菊的妊娠证明之前,思想激烈地斗争了很久,一张证明可以将吴启正和方菊分开,靠了她姐姐的关系,她轻而易举就能做到,问题是自从她嫁给吴启正,她几乎压抑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激情,不论遇到什么样可心的异性,她一概芳心不动,包括她喜欢的斑点马。而她觉得在自己心里,在那常人看不见的心灵深处,的确隐藏着一种激情,在她看来,那是一种可以迸发且值得信赖的激情。它隐藏在自己心灵的深处,就像一笔巨款存在银行一样,眼下一种想支取它的欲望油然而生,这使她害怕。一旦她触动了它,它就会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无法扼制。 郝从容走在路上,不知是先去医院还是先到斑点马的画室。这是一个双休日,选择双休日到医院拿证明是姐姐的安排,毕竟是伪造的东西,还是避开喧闹的人群为好。 姐姐吩咐她十点多到医院,郝从容看看时间尚早,就毫不犹豫奔了斑点马的画室,这小子能干,几年时间就在市郊买了一座画室,二百多平米,郝从容打车抵达的时候,斑点马还在睡觉。 郝从容看着那满室的油画说:又干了一夜啊? 斑点马指指身边的一幅油画说:郝姐,你看这幅怎么样?我画了大半夜。 郝从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确是一幅刚刚画好的油画,画面上一位中年女士与一位年轻的男士,绿草地上他们依偎相坐,身边是一条河。这幅画色彩并不绚丽,她很喜欢那种低沉的情调,喜欢那弥漫着的夏日暮晚时分的幽静。这显然是他们采风生活的写照,郝从容面对油画,脑子里展开了无边的想象,画面表现了一个最能打动她的主题,表现了一种选择,在离群索居与交游广阔之间的选择,表现了在小桥流水的地方度过的有意思的生活,同时表现了一种情绪,男女间心照不宣的情绪,也许这情绪被过度夸张了,使郝从容受了感染,想到吴启正与方菊的暧昧,内心的不平衡油然而生,一种来自体内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驱逐了她的理智,她突然脱掉外衣,袒露着肩臂对斑点马说:我想跟你做爱! 斑点马从床上一跃而起,郝从容的这个动作和这样的要求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说他们出去采风的时候,他内心中有这样的渴望,那么回到城市以后,他的这种渴望早被现实生活粉碎了,郝从容是什么人的夫人啊,市委副书记的夫人,斑点马不要往自己的身上放炸药包! 怎么,你不敢?郝从容站在原地,她的表情有点讪,想不到一个年轻的男士居然在一个丰满的中年女士面前无动于衷,在她怀疑自己的魅力缺失的时候,她更相信斑点马的胆怯和有所顾忌。 郝姐,还记得我们在小桥流水景区的那个晚上吗?面对黄昏,我们躺在地上,那一刻我特别想让自己的生命进入你的生命,我们两个生命融入大自然之中该是多么的诗情画意,可我的愿望被你拒绝了,当时我心里想不开,回来后我明白了,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这样我们才好自在地生活和工作,艺术与现实往往是相悖的,艺术让人放荡,而生活让人严谨。况且,你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爱,你只是想感受一下新鲜的刺激,如果为了刺激而做爱,我们就有罪了,福音书上说有爱不为罪。 郝从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士,就像不认识他一样,悄悄地将衣服扣子一枚又一枚地扣上,她忽然感到自己今天不该来这地方,不该有超出正常生活规律的想法,人欲望的偶然冲动是讲究环境的,环境往往左右情绪,而超出了特定的环境,人就会回到现实本身,而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观,就像改变一个人的鼻子那么难,它们都处在中心位置,鼻子在脸的中心,人生观在性格的中心。 斑点马站在郝从容面前,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郝姐姐,别生我的气好吗?有些时候,一个人不得不采取世俗的观点,我真的怕吴书记找我的麻烦,而我对郝姐绝对提供不了吴书记所提供的那些高品质的生活。 郝从容将斑点马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认真地打量着他说:你太没见过世面了。你还记得小桥流水的那个黄昏我跟你说过的话吗?等你经历过我这么多世事后,就会明白,每个人都有他的外壳,而你也必将被这外壳包裹。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孤立的男女,我们每个人都是由一群附属物构成的。我们所称的自己是什么?它从哪里开始,又在哪里结束呢?我知道,我自己的一大部分就在我所选定的婚姻里。我非常尊重和崇拜物质,否则我不会去争当市委副书记的夫人。我的房子,我的家具,我的衣服,我所读的书及我结交的朋友,这一切都是我自身优越的表现。……郝从容停住话,继续打量着斑点马说:只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画你的画,我作我的文好吗?我们的出书方案还按原计划进行。 斑点马有点讪地说:请郝姐放心,我会珍惜我今天的一切。 郝从容转身出了画室,她没急着拦的士,她想一个人在路上走一走,她的内心有一种极度的苍凉感,斑点马今天的表现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原来男女之事也不是想有就有的,那要看缘分,她与斑点马最终是没有缘分的,那么吴启正与方菊呢?显然他们之间有缘分在,郝从容猛地想起一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又想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绝非一成不变的事情,昨天是昨天的样子,今天又是今天的样子,各自都从自身的利益上考虑,情感的纯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看起来爱情的柏拉图在今天已经完全不适用了。 郝从容走了一会儿,感觉累了,看看手腕上表的时间,估计姐姐已经在医院里等她了,便拦了辆的士奔向医院。上了出租车,郝从容才发现司机是位年轻的小伙子,车里放着歌曲,情呀爱呀,好像是串烧,听不出是谁唱的,她想让小伙子把音响关了,偏偏小伙子也跟着哼起来,有滋有味的,郝从容不由想别扫人家的兴吧,于是什么也不说地开始注视窗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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