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23)

二十三

　　第十四章

　　杨小翼知道伍思岷在霓虹灯厂后，决定先给他写一封信。在信里，她告诉他，她在广安已工作了三个月。到这里后，她一直在寻找他和他们全家，很想见他们一面。她为多年之前的事道了歉。

　　信发出后，杨小翼天天等着回信。但她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她决定去霓虹灯厂找伍思岷。在这件事上，她得主动一些。

　　那天一早，她就等在霓虹灯厂附近的一棵香樟树下。大约七点半的时候，伍思岷出现在街口。他没有大变，还像原来那样，有一种看不起人的劲头。那一刻，杨小翼是紧张的。她希望他转过头来，看到她。她希望这样被动地被认出。但伍思岷目不斜视，像是在思考国家大事。

　　在霓虹灯厂的门口，有一个孩子，杨小翼早已注意他了。

　　杨小翼看到伍思岷走近了那个孩子。伍思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小灯泡组合而成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五角星。孩子的脸上顿时布满了幸福的笑容。孩子从伍思岷手中接过五角星。

　　当伍思岷在厂区消失后，杨小翼走近了那孩子。

　　那孩子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看杨小翼。杨小翼意识到这孩子眼睛是瞎的。

　　杨小翼刚和这个孩子聊到伍思岷，孩子的母亲从小巷子里出来了，她抱起那孩子就走，将那个五角星扔在了地上。

　　杨小翼把五角星捡了起来。没有和伍思岷说上话，无意中得到伍思岷亲手做的五角星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

　　想起伍思岷骄傲的模样，杨小翼是有那么一点点自卑感的，但她要想办法续上这段曾经消失的恋情。她把他当成她的初恋，她要好好爱他一次，好好补偿他。她欠人太多，如果可以，她愿意把欠尹南方的一并还给伍思岷。

　　自见到伍思岷以来，美好的想象一直萦绕在杨小翼的心里。

　　“丫头，你近来很高兴啊！”陈主任微笑着说。

　　杨小翼脸红了。

　　她们打好饭菜，在餐桌边坐下来继续闲聊。陈主任好像对刘世军很感兴趣，又说起刘世军。她问，刘世军为什么特意来广安看你。杨小翼说，我们从小在一块儿玩。青梅竹马？陈主任调侃。杨小翼答非所问。

　　这天下午，杨小翼老是想刘世军的模样，想起这次在广安惹他生气，令他不告而别，心里还是有些内疚。

　　傍晚的时候，杨小翼收到一封信，一看竟然是刘世军写来的。杨小翼非常开心。

　　小翼，你好！

　　从广安回来后，一直惦记着你，放不下你。

　　小翼，在广安时，我的脾气不是很好，请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不告而别，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想给你写信的念头早就有了，你去北京上大学时，我就想给你写。可是，我不敢给你写，那时候我犯了错误。生活总是有太多的意外。

　　我的生活还像原来一样。前不久，我提升成为后勤科的科长，但也只是一个连级干部。和平年代，要成为像父亲这样的人物是件困难的事。我们是赶不上父辈了。有时候，我真的盼望再来一次战争，我可以去前线，那我就可以建立赫赫战功。当然这只是幻想而已。

　　小翼，这次来广安，看到内地这么艰苦，还是替你捏一把汗。本来，我以为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很悲伤。我猜想悲伤是肯定的，只是你把它放在了心里面。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你一直都挺要强的。

　　伍思岷联系上了没有？他还好吗？想起从前的事，是我做错了，你没有做错。是我对不起他，你没有。因为是我出卖了你。

　　小翼，你有空的时候给我写写信，告诉我你都在干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忙啥，否则，我会担心你的。

　　祝

　　进步！

　　刘世军

　　1963年12月20日

　　杨小翼给刘世军回了信。在信里，她讲了陈主任夸刘世军的事，也说了那天见到伍思岷的情形。关于对伍思岷的情感，她言语之间有所保留。这之后，杨小翼和刘世军开始了持续的通信。

　　关于伍思岷的信息慢慢多起来。

　　她决定去拜访伍伯伯。同伍思岷比，她和伍伯伯要熟识得多。

　　元旦那天厂里放假，她是到了傍晚才下决心去见伍伯伯的。

　　她敲院子的门，伍伯伯拿着手电出来。伍伯伯认出了她。

　　“小翼，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伍伯伯没有表现出一丝丝敌意，相反他的声音惊讶中有宽厚，他的宽厚让她感到温暖。

　　“进来，进来。你吃饭了吗？”

　　她没回答，跟着他进了屋。

　　她以为伍伯母不在。但过了一会儿，屋内传出伍伯母的声音：

　　“谁来了？”

　　伍伯伯有点儿迟疑，没回答她，他说：

　　“没什么。”

　　杨小翼很奇怪，她怎么不出来。她问：

　　“伯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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