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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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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对别人说这盏灯,有半年时间都是偷偷赏玩。有一天,金蝉来了;那天喝了些酒,就当着她的面燃起青莲九龙灯。一个月后,金卫丘找来,说是要出一百万买回九龙灯。那时,他已经在北京开了家古玩店;说要把九龙灯当成镇店之宝。我们这一行有规矩,货不回头;当年给我时是抵了十万鉴定费,谁也不知道这盏青莲九龙灯有什么妙处、值多少钱?现在回来找,当然没那个道理。” “金卫丘临走时说,关于这盏灯的消息已经漏出去了,曲老亿看上的东西,早晚我留不住它。金卫丘说的那个人是古玩界一个很有势力的亿万富翁,曲老亿是外号,真名叫曲倾;他还是个有名的慈善家和地产、影视投资商。不过,当时我没把他放在心上,曲倾不过是个有钱的玩家。但是一个月后,他竟找上门来,说是要看看九龙灯。” “师兄没给他看吧?”祝童问。 “是啊,别人怕他曲老亿,我们以前没打过交道,为什么要给他面子?金卫丘介绍说,曲老亿就是他们以前的收购商,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三个保镖。曲老亿丢出两皮箱钱,说:这里有五百万。我说:带怎么多钱出门很危险,曲老板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他又说:给你五十万,只要让我看一眼九龙灯。我说:我们又不熟,为什么要给你看?他听我怎么说,知道我不会出让九龙灯,坐了一会而就走了。临走时说:梁先生任何时候想出让九龙灯,请先给我个信。” 后来的事就在祝童预料之中了,曲老亿先是用黑道人物出面威胁祝槐,又请台面上的人物来调查;他没想到这个叫梁山的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品祝门大师兄,黑道上的人来了两次就再不敢替曲老亿出头,公安与文物局的人到他这里也没发现什么。一直到祝槐在重庆翻船后,曲老亿才又一次露面。 “那盏灯现在哪里?我是说……”祝童伸手扯下一枝樱花,捋下来塞进嘴里;耽搁了后面的语言。不过,祝槐和祝云都知道他的意思。 “青莲九龙灯向来是不离身的,到重庆时,我把它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了,那里安全。” 弘法寺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山风摇曳着屋檐下的风铃。 祝槐和祝云都看着小师弟在院子里漫步沉思,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清楚这个新掌门如此小心的原因;只一个曲老亿或小帮派灯下黑,还没放在他们眼里。 十分钟后,祝童又走进大殿:“师兄,您真的惹到麻烦了,如果我猜的不错,那盏青莲九龙灯,就是佛门圣器七叶莲。” 祝云与祝槐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七叶莲,祝童布下的骗局里,就有七叶莲的影子;如果七叶莲曝光,就等于骗局被拆穿了。 “不会吧,我没感觉到这盏灯有什么特别。”祝槐其实已经相信了,却还不甘心。这件东西如果见不得光,就等于是一件烫手的山芋,不仅不能换成钱,还要为它担惊受怕。 “我刚问过师父,他说七叶莲正是一盏佛门圣灯。师父晚点也要来,他让我们小心些,今天晚上这里会很热闹。” “谁会来?”祝槐和祝云齐声问,对手还没现身,祝童似乎已经知道为什么了;而他们两个也是心思敏锐的祝门高手,竟没觉察到危机的临近。 “人不会很多,但一定都是高手。江小鱼或空寂老和尚应该是在幕后做文章的人,汽笛被推到台面上,联合起灯下黑和曲老亿,他们趁我们师兄弟聚在一起的时候动手,不是为了你的青莲九龙灯,为的是这个。”祝童抛出一个黑皮袋。 “大师兄,不管那盏灯是不是七叶莲,暂时就让它呆在银行,我们不能冒险。” 祝云解开,取出一枚田黄石印章;下面刻着:龙头云允隐禅林。印体上,是繁复的山水纹路。 祝槐接过印章举在手里掂量着,听祝云详细解释小师弟设计的这个骗局。听完后,嘴角露出几分笑:“掌门,以我的眼光,也看不出它的真假。我想,它如果出现在拍卖会上,至少能卖出这个价。” “五万?”祝童看着祝槐伸出的手掌。 “是五百万,只要他们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再高的价钱也会有人出,不过现在不行了,它是我们解困的关键;一会儿如果局势不对,就把他交出去。” 祝童斟酌着,他不敢因为这件事闹出太大的事,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到师门。 “师兄对这个圈子熟,这件事就由师兄作主。这枚印章,本来是小弟给师兄的见面礼。祝山说,你在西安的住处早被查封了。”祝童如此一说,祝槐连忙摆手:“不用这样。掌门……” “师兄,江小鱼现在的目标是寻找宝藏,而宝藏的消息是从大师兄身边传出,他以为,你一定有什么线索。一品金佛的和尚一是为宝藏,二是为出口气。二位师兄,十几天前,小弟心里郁闷,带着弟子到普贤寺去转了一圈。嘿嘿;缘寂师太退隐江湖了。” 祝童大闹普贤寺的事,江湖上没几个人知道,连祝云也是第一次听说。普贤寺的空木大师和无情都是高手,还有更高明的缘寂师太;祝童说得轻松,他们都知道转一圈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祝童也会不好意思;“他们一直在背后捣乱,不让那些和尚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再玩花样?” “师兄,掌门收的这个徒弟可是大有来头,知道索翁达活佛吗?他如今叫祝飞。” 祝槐听祝云一解释,浑身毛孔大张冷汗乱渗。索翁达活佛,那是神仙样的高人,怎么会拜在祝童门下! 祝童把索翁达的事情细细一说,两位师兄还是半信半疑。 “最迟明天,祝飞就会赶到这里。我已经请兰花的姐妹到机场迎接。我们要做的,就是撑到那时候。雪狂僧和大火轮都在山上的庙里。” “你怎么知道?”祝槐这才感觉事情不妙,大火轮还一般,雪狂僧却是个硬手。 弘法寺不算大,座落在阳坡,低矮的围墙对一般江湖中人眼里算不得障碍,唯一可守的地方,就是后院的洞中寺了。 吃过午饭,祝槐带着祝山出去一趟,下午回来时抱着一个皮匣子。 祝童在大殿周围踱步,看到师兄迎上去:“这里就是九龙灯?” 祝槐点点头,进入大殿在香案上打开皮匣子。 第一眼看去,九龙灯灯体高八寸,确实平淡无奇;端在手中仔细赏玩,才看到通体遍饰精细的错金流云纹,九条华丽的盘龙盘旋在流云深处,图案精致繁复,整个九龙灯端庄典雅。 事实上,这是祝槐刚从文物市场上挑选来的一盏灯,虽然也算是老玩意儿,比起七叶莲可差多了。 “有了它,咱们的胜算又大一些。”祝童轻笑着放下九龙灯,转身对祝山说:“你去和祝海到山下置办一桌酒席,越丰盛越好,酒要多买几箱;嘿嘿,今天晚上,咱们的客人会很多。” 祝山与祝海去了,祝童对两位师兄说:“二位师兄,小弟这样布置有漏洞吗?” 祝云与祝槐都是老江湖了,不用明说就知道祝童在打什么算盘,都细细思量着。 “他们如果不进洞怎么办?难道我们能把他们都赶进去?”祝云有些担忧。 “那样正好啊,咱们最不怕的就是耗时间,最好到明天中午他们都不进洞,咱们兄弟三个好好叙叙。” 祝槐年龄大,考虑的也周全:“掌门,如果来的人太多,恐怕就……” 九、莫测(上) 天很快就黑了,弘法寺山门大开,寺内能开的灯都亮着,祝山祝海兄弟两个在大殿上对座吃酒。酒是茅台酒,菜有十几盆。 祝童最怕的就是来一群人,那样很容易乱;好在,师兄弟三个喝下几杯酒后,弘法寺的周围依旧静悄悄。 “这件事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我估计,先来的一定是熟人;他是说客。大家都是江湖同道,就是耍流氓,也要找个适当的借口。要不然,谁还相信他们整天挂在嘴边的江湖道义?我们算算,十八罗汉会来吗?江小鱼与西域杀手好像比较熟,汽笛又能带多少人?” 说着,祝童心底犹豫,这些人不是可能会来,而是一定会来。还有那几个高手,按照惯常的方式进行下去,这场冲突不用想,祝门丝毫没有胜算。后悔已经晚了,这一段祝童的精力都消耗在别的方面,没考虑到师兄的出狱会惹来如此大的风波。 “早知道,我们也请几个江湖朋友来帮忙,至少能帮个人场。”祝云不放心,比较起来,祝门师兄弟三个,祝云的胆气确实是最小的。 “不用我们请,是朋友会赶来帮忙;只是,祝门一贯低调,好像真正的朋友也不多。如果我们凭自己的力量闯过这道关,今后才能得到尊重。”祝童不同意,好像蓝湛江也要来,他来,秦可强一定会跟着…… 九点多,弘法寺的大殿内只剩下祝山祝海两兄弟,江风吹动树叶花影,寺外进来两个黄衣僧人,在殿外立定;前面那个开口道:“金佛门下无聊并无言师兄前来拜会祝门掌门,麻烦师兄通报一下。” 祝山红着脸站起来,摇摆着身体:“无聊大师……哦,掌门和师父在后面……后面说话。来,坐,坐下先喝几杯酒……祝海,去请掌门。” 祝海也喝得满脸通红,应一声,摇摇晃晃的走向殿角。 “去请掌门……和师父,你到哪里做什么?”祝山上前拉住祝海;“无聊大师来了,到后面请掌门,哦……快!” 祝海这才清醒一些,出大殿转向弘法寺后院。 “无聊大师,这位……哦是无言大师,久仰久仰。你们都是佛法大师,也是江湖高手啊……不象我们,不知道的说我们是高僧。其实,高……高个屁……;不是为了讨生活,谁会穿这身袍子?无聊大师,你说说,现在的假和尚……怎么那么多?我可是在佛教协会注册的,有法牒;就这,还经常被人骂成骗子……阿弥陀佛啊阿弥陀佛,他们都该下地狱……” 无聊微微一笑,以他的身份不会和一个醉鬼废话,与无言并肩打坐。 半个小时过去了,祝海还没回来,祝山的醉话颠来倒去说得嘴角冒泡。 “师兄,那位师兄去好久了,祝掌门……”无聊终于忍不住,合十开口道。 “高兴……高兴啊,两位大师不高兴吗?我们师父冤枉,今天总算出来了。中午,师叔就和师父喝了好多酒,晚上……天黑了,祝海这小子,酒量不行还好喝。也许……两位师兄,我去后面看看。他……无聊大师知道吗?今天的报纸上说,有个人就是喝酒,‘噗通!’,掉江里淹死了。好可怜的,他还有……不过,喝酒真难受啊,我这辈子要是再喝一口酒,就是乌龟王八蛋,让我下辈子还做和尚。” 聋哑和尚无言耐不住,起身要到外面查看,祝山连忙拦住他:“大师,您请宽坐饮茶,找人的事还是我来。掌门说这两天不安稳,嘱咐我们看好门户;所以啊,现在的弘法寺里到处陷阱,鼠夹子、狐狸套子下了不少;大师不熟悉地形,如果出点什么意外,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祝山说着,人已经走出大殿,还把殿门半掩上。 无聊知道他在装疯卖傻,刚才这段话就说得全无醉意,里面夹带的嘲弄讥讽,谁都能听个明白。无奈,他来的目的是试探,弘法寺是祝门地盘,人家说什么也只有听着。 又是半小时过去了,对岸都市的灯火依旧灿烂,祝山却如祝海一般,进入弘法寺后院就再无丝毫音讯。 无聊看看手表已是十点多,知道被人当猴耍了,苦笑着站起来,对着大殿深处的香案合十道:“祝掌门,无聊此来并无恶意。阿弥陀佛,难道连见面一叙的机会也不给吗?” 香案上高大的释迦摩尼神像沉默着,两只粗大蜡烛烧到一半,没人理会无聊和尚的话、只跳跃的烛花发出一声轻响。 “祝门主,贫僧知道今天来得冒昧;只是,这件事是关系重大,不只是家师空寂大师想见一见祝槐师兄,藏南鹰眼山昆玛朗伽寺的仁杰萨尊活佛与雪鼓寺活佛曲桑卓姆听说七叶莲的消息,已经赶来重庆;他们随时可能找来。空寂大师的意思是想与祝掌门见一面,商量一下如何接待远来的朋友。仁杰萨尊活佛乃密修第一高手,脾气只怕不怎么好,如果言语上有误会,怕是让大家很难堪。” 无聊说完,大殿内依旧无声无息,只得轻叹一声:“既然祝掌门不肯见面,无聊只有告辞;明日再来打扰。” 说罢四方一恭,与无言和尚一同去了。 弘法寺再次被寂静笼罩,依旧只有风穿梭在花树间的沙沙声;一个多小时过去,大殿内的红蜡烛燃到尽头先后熄灭,于是,厚厚的黑暗完全占据了这片法门净土。 午夜的钟声传来,弘法寺忽然灯火通明,灯光从弘法寺的大殿、偏殿、僧房内射出,八盏大红灯笼挂在寺门左右;山门无声洞开,大殿内传来咏颂佛经的禅唱,悠悠扬扬一片祥和。 如此突兀的光明,让弘法寺周围一片慌乱,十几个黑衣人正在悄悄接近,有两人已经攀上寺庙的院墙;灯光让偷袭变得十分可笑,他们怕被里面的人袭击,连滚带爬的离开灯光的范围躲进黑暗处。 原来祝山说的不全是废话,四个躲进树后的人不知道触碰到什么机关,惨叫着跳将起来;躲在石狮子下的两个人也不轻松,他们的手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马上,整条胳膊就失去了知觉。还有两个躲在树上的,被绞索捆住手脚吊在半空;他们其实是很幸运的,至少没有感受到实质性的伤痛。 几声尖利短暂的“呼哨”声响起,黑衣人互相掩护着后退,到稍远处清点一下,就这么一会儿,连对手的影子也没看到,已经有八个同伴受伤被迫退出;剩下的七个人看着弘法寺的灯火只有发呆的胆子,刚才的雄心壮志飞去天外,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凌晨一时许,大殿内的佛经声停止;寂静只维持了两分钟,随着山门被关闭,川剧特有的激烈锣鼓点响起,紧接着是高亢热闹的吆喝声与曲折的折子戏。 距离弘法寺三十米处的江边凉亭内,江小鱼与四品红火大当家汽笛相对而坐,两人的眼睛都看向弘法寺方向,搞不清祝门在玩什么花样。 按照计划,十五名来自四品红火与五品清洋的弟子潜进去埋伏在暗处后,汽笛并江小鱼才会大大方方的去叩响弘法寺的山门,当然,与他们一同去的还有灯下黑的金卫丘。 现在,金卫丘已经被吓破了胆,缩在凉亭外的树荫下哆嗦着;神钩王寒在他身后的树影里监视着。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眼里的文物鉴定大家金眼雕梁山,竟然是有如此背景! 金卫丘知道祝槐的真正身份后,已经打定心思要退出这次行动;比较起七品祝门,以前看似很厉害的曲老亿就如风中羽毛样轻飘。灯下黑到底出身江湖,知道得罪祝门意味着什么。 但是,江小鱼与汽笛的出现,让金卫丘的退出变成幻想;他们要拿金蝉为人质和借口。金卫丘看到江小鱼脸上的伤疤时已经绝望了;三年前这个人的身份是黑道杀手,三年后,竟然成为呼风唤雨的江湖大人物,还是出身水上世家五品清洋的正派高手。 金卫丘知道,灯下黑如此小的帮派,被包括一品金佛在内的三个江湖大派利用,无论结果如何,最后最倒霉的一定是灯下黑。 “小鱼,你确定里面只有五个人?”汽笛有些怀疑开始的判断,目前弘法寺内的情形,可用诡异阴森来形容。汽笛联想到祝门一向的名声,禁不住脑后直冒凉风。 “应该是吧?”江小鱼也有点胆怯,他没想到祝童会选如此偏僻的地方落脚;本来,江小鱼只想借助金蝉的关系与祝槐谈谈,是空幻大师突然带着十八罗汉到来,要给祝门点教训。 对于这次行动,江小鱼从心里不赞同,一是不想面对索翁达活佛那样的顶尖高手,二是他认为手里的牌足以让祝槐屈服;况且,祝门到底是位列江湖道七品之尊,闹出人命来一定是惊天大事,也许会造成江湖道的分裂;江小鱼如今全心全意寻找江南藏宝,不希望出现那样的混乱局面。 但是,一品金佛势力庞大,还从藏南请来两位气度不凡的活佛,摆明要借这个机会找回普贤寺的场子。江小鱼需要借助金佛的势力维持目前的寻宝执行人的角色,只能勉为其难配合。反正还有汽笛出面,天塌下来,也不是他一人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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