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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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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沪宁高速上车流量很大,梅兰亭开起车来就向她的人一样,一点也没女孩子的温柔。 一个半小时后,奥迪A4已经停在苏州郊外的一所庄园外,青砖灰瓦垒就门楼,悬挂一黑色匾额:碎雪园。 从外面看,谁也不会想到这所不起眼的院子里会有那么广大的一片花园,也想不到里面的装饰比星级宾馆的中式厅堂还雅致。 整个碎雪园就象一副中国山水画,景物布置疏密有致,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水池,山石、树木、亭榭等错落在二十多亩的园子里;花草更不必说,瘦竹曲梅树多。连摆放在角落里的盆景,都是曲干老梅。 叶儿不是第一次来,祝童能感觉到她十分喜爱这处园林,看着叶儿行走在曲折石径上,翠竹怪石间,似乎她本来就属于这里。 碎雪园的古雅,因为叶儿这样的江南仕女而活泼;叶儿的钟秀气质,在碎雪园中更加升华。 马夜在抚琴,静水之上的山水楼亭,是架在池水中的三间水阁;悠闲的古琴声从水阁中漾出,就是小骗子这样的标准俗人,心情为之一宽,感觉自己也高雅了许多。 顺小桥进水阁,窗外是幽静的水庭,可静观穿阁而过的绿水与壁墙前的竹石;转眼边见池内四面亭,马夜就坐在四面亭内,一挂长衫飘然若仙,正专心抚弄琴台上的古琴。 竹道士立在水畔,低头望水静思。悠悠,有浮起声轻笛;祝童看去,眉目如画的竹道士已把一管笛子横在口侧。 梵香燃在琴台侧,只这意境飘逸,谁也迟疑,莫非步如仙境? 琴声铮嗡,笛声悠扬,总有到头的时候。 马夜住手后望着水阁微笑:“叶儿来了,快些进来,莫着水凉。” 叶儿叫声“老师好”就走进去,看着古琴赞道:“好美的曲调,我没听过呢,叫什么?” “竹石雨。”马夜看向竹道士:“道兄,可是此名?” “正是此意,却应该叫石竹雨。马老琴技堪比顽石击鼓,道士的丝竹水韵是比拟不了的。先生有客人,道士先告退。”竹道士说完,艳红的唇边浮出缕微笑,恭半恭深视祝童一眼,转出水阁去了。 “老师,他是谁?”叶儿好奇的问。 竹道士生得锦绣皮囊,男儿身却比女子娇,即使女人看到他也要被迷醉的;祝童就感到身边的梅兰亭在颤抖,想来,这丫头对竹道士早已种下情苗。 马夜笑着收起古琴,接过叶儿的作业:“他啊,是个道士啊,我的朋友;叶儿来是学画的,咱们开始吧。李医生,先跟小女去云轩喝茶;回头再深谈。” 一老一少在水阁内开始上课,祝童跟着梅兰亭,转过几座假山,风景一变,入眼是所飞檐画栋的小楼,上题:系云轩。 竹道士正坐在楼上凉亭内煮茶,青色道袍随风水摆,脸上一抹艳红;连祝童看去也心疼,这时,才看出他的虚弱。 梅兰亭把祝童送到云轩外,推开门就走;祝童迈步进去才看到,底楼内还有一人,衣黑色天鹅绒旗袍,胸坠珍珠项链,正含笑看着自己。 “祝童,你总算来了。” 她,是夜女人;祝童摇摇头才清醒过来,进入碎雪园后,小骗子一直在考究这所园林价值多少,暗暗打算也要弄这么一处,只为叶儿喜欢。 “人生何处不相逢,上海还是太大了,到这里才看到个半熟不生的熟人。” “到底是陌生人还是熟人呢?”夜女人为祝童的话,嘎然失笑,摆着折扇护在胸前;这个动作强调了她惊人的成熟曲线。 “你知道我是谁,我却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是生是熟,我也说不清爽。”祝童这样说着,脑子里急速转动。 这个女人二十多天前才差点成为自己的一夜情人,当时她说什么来着?永远有多远,还说她的情人在遥远的地方晒太阳。哼哼!她的情人八成就是那个在上面煮茶的竹道士,要不然梅兰亭也不会一看到她就走。这样的女人还是少招惹为妙,太危险了,自己竟差点给竹道士这样的高人戴顶绿帽子。 想是这样想,祝童还是打出问讯:“请问大姐芳名?” “八品兰花第一朵,柳伊兰。”夜女人庄重起来,既然祝童以江湖规矩行见面礼,她是绝不能含糊的。 柳伊兰,神秘的八品兰花大姐头;祝童对她早有耳闻,只知道柳伊兰如今有多家夜店,在上海、北京、青岛、广州都有生意,是娱乐行业的超级潜水艇。据说,八品兰花兰花调教女人的手段高明,凡是在他们的夜总会、酒吧、演艺广场里的女人,都是精品。 面前这个就是精品,女人中的女人,丰腴媚艳,只那袭黑色天鹅绒旗袍的裁减手工就非凡品。不过这样的女人对现在的祝童丝毫没有吸引力,他只打个礼:“原来是伊兰姐,您请,我上去看看竹道士。” “你去吧。”柳伊兰轻柔的说,再没有一点诱惑,好象一个安静贞洁的少妇。 顺着楼梯走上二楼的凉亭,小骗子一步一心机,如果说过去的那些奇怪事情是柳伊兰在背后搞动作,祝童是不相信的;以他的眼光,柳伊兰的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没高明到能让马夜和竹道士为她卖命的地步,况且,八品兰花的名声一直都不是很好,娼门从来就以美色诱世,在江湖上的地位有限的紧。 柳伊兰固然美艳,现在的社会也够开放,在上海那样的地方,历来就有笑穷不笑娼的优良传统,如今上海滩满街的风月场所更是前所未有之兴旺,想来八品兰花借开放的春风也赚了不少;但是,所有这些不代表江湖八派会被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凉亭上,竹道士的茶刚煮开,看到祝童展说一笑:“坐,且喝道士一杯苦茶。” “谢道长垂顾,七品祝门弟子祝童见过竹掌教。”祝童一点也不敢怠慢,规矩的施礼。 谁要是被竹道士的外表欺骗,以为他是个小道士,那才真的愚蠢呢;竹道士出道三十多年,早已经闻名江湖道,现在至少也要四十多岁了吧? 竹道士也不阻拦,也不回礼,等祝童直起身,一杯茶已递过来:“祝童,如果你来此只为感谢我援手祝门,那该感谢的是我;贵前辈祝蓝师叔带给我们的‘道’字,已经超过我做的一切。都说江湖八派一体连枝,从那个‘道’才知道,原来道宗与祝由门系出同宗。” “何解?”祝童疑惑的看着悬挂在凉亭西侧上的那副字,正是师叔手笔,他可看不出其中的玄妙。 “道非无情,道就是爱啊,是天地最深沉的关怀;祝蓝师叔是解得其中滋味的,这个字笔画轻容,包涵了甚多关爱之情。它在告诉我们,自创世纪以来,这个星球一直在等待人类的繁荣,一直在孕育、包容着人类的进步;空气、阳光、山川、河流、大海、高原,无处不是自然为我们造化的舞台。饿了,有丰饶的土地为我们提供粮食,有温顺的草食动物为我们提供肉食;困了,树木可以遮阳避雨,可以让我们建造房屋高阁。丝竹之乐、天籁之声,都是造化的恩赐。 “道法自然,这句话是错的,其实自然就是道,自然之爱就是道;是自然在教化我们一点点进步,也教育我们,要懂得互相关爱。道之爱深不可测,自然从不恐吓人类,有时候它会惩罚人类的愚蠢,但绝不会使人类灭绝。可怕的是,人却不懂得爱,越来越自私自恋自我;他们在走向一条灭亡之路,人类对自然的肆虐、破坏、疯狂掠夺终究会毁了人类自身,叹。” 祝童真的似懂非懂,喝下那杯茶也品不出滋味;小骗子一直在想竹道士会说出什么要求,却没想到是这么一派宏论。不过,听来不错,至少比以往印象中的道家高明不少。 “原来,竹道士是要以环保为剑,破开笼罩在道宗身上的雾谰;很好啊,这个切入点很好。”祝童奉承一句,道家讲求清净无为,本就落后与时代的,如果加上环保的招牌,怎么说也是顺应时代的进步之举:“爱比道好理解,也好接受,不错,不错。” “道士无剑,只有竹刀。”竹道士微微一笑,清澈的眼光闪些称许,没理会祝童的调侃,抽出尺半竹刀。 这是祝童头一次看到这把神秘的道器,据说,竹道士走遍千山完水,在川东竹海坐观风云,于竹林大雨中悟得道家真解,点化他的就是一捧千年竹根。 八、假还真(下) 后来,竹道士以三年时间磨砺竹根,终于得到这把尺半竹刀,同时也悟出山水刀法,一跃而为道宗第一人。 “这只竹刀有一百零八水涡纹,我看到它时,正见诺大一盘竹根上生出一百零八只竹笋。它曾经饮过百种水,最爱的还是烈酒与浓茶,可惜,它需要休息了。” 竹道士把一碗茶倒上尺半竹刀,清冽的茶水顺刀身蔓延,竟没浪费半点,全渗进刀身一百零八个水涡纹内。 “当!”,茶碗跌落,竹道士颤抖着放下竹刀:“见笑。” 祝童伸手搭上竹道士的腕,神色大惊,闭目沉思好久才说:“道长,我帮不了你。这贴膏药能护住心脉,短时间内还好,拖得久了……” 竹道士身体内的情况糟糕之极,全身经脉只奇脉还算勉强通畅,其余八脉尽皆断裂。维持他生命的,是精纯的先天真气,也是翠绿色的条条溪流,流淌在不复存在的经脉中。 按照西医的理论,竹道士早该死了,脉搏微弱的几乎摸不到,如果用血压计量一下,一定是惊人的低血压。 “哈哈,祝兄不必替道士操心,这点伤还要不了道士的命。”竹道士不在意的掀起道袍,让祝童在他背部贴上狗皮膏药。感觉一下:“温暖,祝兄的膏药神奇。” 抽出竹笛,吹出一串滑音,清越却虚弱;“好久没这么静过了,梅长老是有福之人,他让我对祝兄说一件事,不巧,却忘了。忘了好,忘了好,正好不说。” 说不说对祝童都没什么分别,他注定是不会答应的,但是却想为眼前这个高人做些什么,也许,请师叔来? “道长,您能在此住多久?”祝童问。 “叫我道士,修道之人要懂得感谢供养他的人和自然,我们是学生啊,不能称长。”竹道士又奉上杯茶;“江南适合修养,我会在梅长老这里呆些日子,三两月内不会离开。” “那,我就叫您道士了;道士啊,我会请本门师叔来,可能只有他能治道士的病了。” “好啊,能拜会祝门前辈,就是在这里等个十年八年也是值得的。”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喝茶;祝童这才发现,手里的茶杯是坚硬的竹雕,连那挂在炭火上的茶炉,也是竹根雕就。 “请问道士,在红云金顶之上究竟谁胜了?” 祝童从小就羡慕那些叱咤江湖的英雄,现在当然不那么想了,他已经被老骗子改造成个彻底的功利主义者,对那样的虚名的不在乎的。但是,竹道士与索翁达活佛那一战还是让他血脉沸腾,想多知道些当时是怎样一种情形。 “我败了;”竹道士轻声道,脸上依旧坦然:“索翁达活佛想求一败,他已经很高明了,如果真让活佛如意,江湖上再没他的对手。佛门功夫很奇怪,有些刚猛直进,有些绵绵无声;祝兄,我在想,他们终究会达到怎么一种境界呢?道士不怕活佛高明,怕的是他入魔啊。” “竹道士,您,何苦如此?他自入魔他自狂,超度了他,您不是少个对手吗?”祝童仔细想一会才明白其中的玄妙处,竹道士是故意求败,不想帮索翁达活佛再进一步。 “不是那样的,我没把握胜过他;活佛的印法已入化境,道士是不想让他如此轻松就超脱出去,呵呵,只有自己受点苦了。你可能不知道,十三岁之前,我一直是佛门沙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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