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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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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她爱画画,唐林更来了劲,他学的是设计专业,对绘画并不隔行,于是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印象派,毕加索、莫奈、凡高、提香……胡侃乱谝开来,直听得白莲凝神静气,唯恐漏过半句。 那时,唐林刚分配,在设计院工作,还没跳槽到倪总这里。下火车后,他先送她到她要去的地方,然后才回单位,他们自然是互留了通讯地址与联系方法。唐林告诉白莲,他在省文联有个熟人,他可以为她打听上培训班的事。 白莲看完画展后就回去了,培训班却没上成,厂里那时生产紧张,请不了假,但这一见,却和唐林结下了孽缘,唐林从那以后,每隔个半月、二十天就往石羊跑。 而此时的唐林,已经在谈恋爱,对象是一个处长的女儿,身材相貌比不上白莲,可家庭工作却是白莲没法相比的。这些他一句也没有告诉白莲,关于白莲,他自然一句也不会对那处长的女儿谈。他跑石羊找白莲,并不放弃他与处长女儿花前月下,定期约会,他就这样以矛盾的心态和两位女性交往,做着痛苦的抉择。 事隔不久,他和那处长女儿吵了一架,又一次跑到石羊。这次他们没在城里呆,她带他回到了她老家的村庄,在她家无人居住散发着潮味的旧屋子里,他们紧拥在一起,长久地亲吻。后来,他嚯地与她分开,跪下来,她也跪着,他们四目以对,晶莹欲滴的泪珠对着泪珠,他嘴巴翕动着,哆嗦着说: “莲、莲莲,我受不了啦,我等不及了,我一时也等不行啦,一刻也等不了啦,一刻也不能没有你!我要娶你、娶你、娶你……”他说着,不,简直是喊,接着就再一次猛烈地抱紧她、抱紧她,疯狂地亲她、吻她……直到她气也喘不上来为止。她没有反抗,也不是没有那样的能力,而是与他一样,彻头彻尾地在亲他吻他!不过,在他解她衣扣的时候,她却嚯地站起,又异常清醒地将他也拽起,复又像田径赛中不懂规则、不听哨声的运动员,疯了似的跑了开来。 他丧魂失魄地跟在她后面跑,一直跑到那座叫做金洞寺的寺院。 院门敞着,他们跑进去,但殿门却锁着,她就灵机一动,在殿门口那对虎威威的石狮子旁拉他跪下来。月光清亮亮射在狮子的头上,狮子那凸而滚圆的眼睛就亮晶晶随她和他动态的躯体眨巴开来,她举掌合十,虔诚地祈祷: “石狮子老爷,人们说千年的乌龟万年的鳖,但在我的眼里你比它们还年老威武!你是神、狮神,是全村人的神,是保佑我的灵神,今晚有你做证,我和我心爱的男人唐林要结为百年之好,白头到老,决不翻悔。”说完扭头看他,他这时候与她一样,完全融入在起誓的状态中,甚至比她更甚些。虽然这形式古老,但他一点也不觉怪。而且还让他感到自己一会是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一会又是《金瓶梅》中兰陵笑笑生笔下,正跪在佛前烧高香、喝鸡血、发毒誓、与其他弟兄拜着把子的某一个人儿,但他想他绝对不是里面的西门庆。西门庆一辈子也没有进入到如此庄严和神圣的境界。即使进入了,那也是表面的。 起完誓,大概白莲认为他们已经完成了某种仪式,当他们再次回到她家老屋,他又和她拥抱、亲吻,又动手解她衣扣时,她没有反抗,将她女儿的贞操和她一颗水晶般的心全部献给了他。 第二天,唐林回了省城,但白莲却从此再也没有见到他。半年后,她收到他一封满纸忏悔与痛说无奈的信。信中说,他在父母的逼迫下没有办法,已经和省城的一个女子结了婚,信里面他痛骂了自己,要她忘掉他这个负心人。他说他这一辈子是完了,如果有来生,他将永远跪倒在她的脚下,做她的奴隶,做她的牛马。而事实上是,那处长升了副厅长,他的选择向副厅长倾斜了。那次处长女儿和他的争吵也是恋人间常有的事,过后便雨住云收。几天不见他,主动找上门来,又是捶打他,又是亲吻他,对他大撒处长小姐的痴娇,而且,就在他的单身宿舍里,也把自己给了他。他在心里权衡着这两个女人,很显然厅长的女儿占了上风。他别无选择,只有对白莲负心。 但他无论如何从情感上忘不了风情万种的白莲。 白莲更忘不了他。他半年没有音讯,她还以为他出差了,到外地学习去了,她痴痴地等他,一天一天地盼着他的电话、他的来信。她以为他们是起过誓的,起过誓就是保证,起过誓就不会背誓,终于等来他那封信后,她一下子崩溃了。接连几个月,她白天不言不笑,默默做她的工作,晚上伏在被子里痛哭,那封信被她的泪水濡染得字迹漫漶,皱皱巴巴。就在那些天,她与从小一同长大的葛晓音重逢。葛晓音来厂里宣讲保障妇女权利,看到萎縻不振,满腹心事,要死要活的白莲,找她谈心,解开了她心头的迷雾,俩人越发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但白莲始终没把唐林的名字告诉葛晓音,葛晓音今天听唐林这样一说,便马上猜到唐林就是当年害得白莲欲死欲活的那个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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