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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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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嫣不解,想向她问清楚,我朝小嫣使眼色:不要多问! 小嫣城里长大,只有我这样有农村生活经验的人,才能明白她的话。 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见骟牲口的情景,将小猪小狗四脚朝天,若是小牛还要几个大汉拿木棒将牛死死按住,阉匠师傅赶紧将牲口骟了,把割下来的东西朝屋顶上一扔,随手撒一把灰抹在牲口伤口上,便把牲口放了。傻大姐说的就是这个,让我们做完了手术,多给她撒一把灰,免得边走路边滴血。我不觉想笑,读了几年书,原来还自以为是救人于水火的白衣天使,可在人家眼里,不过相当于一个骟匠罢了! 我又想起骟匠此举的高明,灶灰黏附,取其物理止血的功能;它经火烧过,无菌,是手边最方便实用的止血生肌物。农村人在对付伤口上,多取茶水、锅盖末、灶灰等,总之是经过高温杀菌的,在没有细菌概念的时代,他们怎么会无意中摸索到了这条路上来?而且总是那么准确,似乎哪里的细菌被灭绝过,他们就取哪里的物质。我突然想到,这一定是经过了无数的失败,经过了正反两方面的对比,用无数条生命做铺垫,他们才总结出了火灶边的这些物质的实用功能。一些现在看似肮脏的东西,却原来是最恰当的伤口止血物,这是我以前未曾深思过所没有体会到的。 我一边任思想游走着,一边把消毒铺巾做好了。我和小嫣多次合作,做过一些小手术,她的灵巧细心,我的果断快速,让一台小小的手术,该快时则快,该慢时则慢,在我们的眼里,是那么的完美和谐。很快,傻大姐两边的输卵管各被一枚小小的银夹夹住了。缝合切口,我们又完成了一项阻止卵子和精子相遇的工作。 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和小嫣最近主要就是做这一类不让精卵相遇的事情,包括我们自己的生活上。当然我们自己不用手术,而是用技巧,不是物理阻断,而是回避,错过。什么安全期,什么体外排精,小情人、少夫妇们想尽了法子,天底下的男女,有情者总想相遇在一起,夫妇总是生活在一起,可是这些男女的产生物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却要千方百计地回避,这是什么逻辑? 撤去手术铺巾,这时我们傻眼了:傻大姐的月经血在涓涓流出。本来月经期是禁止手术的,可是手术完了来月经,这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好在这是一个小手术,应该不会有术后出血并发症的。 手术室护士要她穿裤,垫好纸,她知道来了血,紧张地问:"医……医生,撒灰了怎么还出血呢?" 我说:"这是你月经来了。伤口撒灰了,很好,你放心吧。" 小嫣实在忍不住,在一边悄悄地问:"撒什么灰?" 我说:"我和你今天都当了一回农村的匠人师傅。" 她似乎还是不明白,过了一会儿,又似乎猜到了大概的意思,脸上泛出红晕来,显得格外可爱。 医学生们的爱情很奇特,他们还在纯真阶段就整天接触很生活化、赤裸裸的肉体、两性、生殖这一类事物和话题,似乎从爱情一降生起,他们就把自己定位在五谷杂粮,而与高雅庄重无缘。 可不是,春天能从腐殖地上生出绿油油的青草,年轻人一颗怀着美好爱情的心一定会激荡着高尚脱俗的情怀。 莫因受惊得阳痿 今晚值夜班,晚上十点多钟,该忙的忙完了,我便想到串科室。 当我发现自己的脚步又踏进泌尿外科的时候,我不禁觉得好笑,看来还是跟关系亲近的人有攀谈的欲望,这里正是贾德振实习的科室。 泌尿外科主要是解决出口问题,来此一游的人,大都是水泄通道有障碍,按老百姓的说法就是水龙头出了问题。泌尿外科医生呢,他们就自比水龙头修理工,这么说起来,贾德振现在就正是水龙头修理工的徒子徒孙了。 病房没有了白天的喧嚣,轻病号房的灯熄了,病人正在安静地休息。很多病床边都吊挂了引流瓶,管子的另一端连接到病人的身体上。 办公室空无一人,病历夹翻开着,电扇转动,翻得纸页哗哗响。看来人刚离开,或许马上就要返回来。 我再去护理办,想问问那里的护士,可同样不见人影。 我知道他的带教老师一到晚班就杳无踪影,把一切大小事务都悉数托付给他,显示出对他的无限信赖。我曾取笑他,如果他的老师有皇位,如果现在的世道还兴指定接班人,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是老师无限忠诚的接班人了! 他呢,老师一转背,他便活跃起来,颐指气使,俨然一副小当家的派头。我猜到,他可能自作主张,偷偷躲到值班室里面看电视去了。 拐个角,来到值班室门口,里面有风扇的响动,似乎有人在吭哧吭哧地喘息,我轻轻地敲了一下门,里面的喘息突然停止了,只有风扇的声音。我压低嗓子,让声音变得浑厚低沉,像他们主任的声音说:"小贾。" 里面一阵响动,贾德振赶紧应了一声"哎",过了一会儿,他不开灯,却开了门缝,人挡在门口,要往外挤出来。一看是我,松了一口气。我大大咧咧入了门,随手拉亮灯,一个女人散乱着头发,赶紧用床单掩身,床前的凳子上工作服和衣服搭在一起。 贾德振说:"人家成就好事,你来惊散鸳鸯!还不回避!"一手熄了灯,把我直往外推,又说,"天大的事你都等一下。"又缩回去,关了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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