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局长(68)

六十八

　　有村民叫道："里面有人吗？"只听到猪叫，没听到有人答应。那村民又喊道："金桂根！你不出来我们要进去了！"可能金桂根怕狼狗伤人，他从一个猪舍内走出来，大声说："你们等等！我在喂猪，过半个钟头再进来！"刘鸣说："这人好大的架子，养猪有什么了不起，还叫我们在外面干等！"吴铁良说："人家在喂猪，是我们打扰了他，等他一下应该的。"刘鸣嘀咕道："我们是来执法的，跟他客气什么？"车少军也说："我们是执行公务，公民应给予积极配合，没理由让我们等啊。"吴铁良说："这是对人家应有的尊重，执法要以人为本，以理服人，如果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人家能积极配合吗？能心悦诚服吗？我们要杜绝蛮横执法！"车少军说："吴局，听您说话，我能学到很多。"

　　过了一会儿，从猪场内走出来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几岁，一个二十几岁。村民悄声说："一个是金桂根的弟弟金菊根，一个是金桂根的儿子金立新。"金菊根走到木栅栏前，两条狼狗停止了叫唤，围着两人呜呜低叫，金立新对狼狗叫道："趴着别动，不许乱叫！"两条狼狗果然乖乖地趴在地上，一会儿看看主人，一会儿看看门外的不速之客，并没有放松警惕。金菊根对村民说："你们又来了？告诉你们别来闹了，我们没有错！你们要找就去找村里，别以为我们好欺负！"刘鸣说："你把门开开，我们是环保局的，到你这儿来检查！"金菊根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没好气地说："环保局？就是公安局来的也没用！我们有租赁合同，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租期五年，这才过去不到三年，没理由叫我们搬走！"

　　正在这时，从后面小跑着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有村民说："他是我们的村主任姚福元。"姚福元跑到近前，说："我是朱家浜的村主任，我姓姚，听人议论说市环保局来人了，我这才过来，怠慢了，抱歉抱歉！"姚福元善于察言观色，他来到吴铁良跟前，说："您是吴局长吧？为我们村这点儿小事，劳驾您亲自过来，真不好意思！请到村委会喝口茶吧。"金菊根说："村主任在，你们有事找他说去，别来找我们麻烦！"姚福元对金菊根说："这几位是环保局来的客人，你说话客气点儿，别不知深浅，自讨苦吃！"吴铁良说："我们过来了解下情况，这养猪场是村里建的？你觉得把猪场建在村边合适吗？"姚福元说："这边原先是荒地，我们利用起来造了一些猪舍，当初建造的时候，村里没人反对呀，现在村民来反映，村里充分考虑到村民利益，跟金桂根协商过几次，想叫他们搬走，但他们坚持按合同办事，五年租期未到，我们也没辙。"

　　村民不满地说："以前我们不知道养猪场会让村里变成这样！水黑了，空气臭了，我们失业了，姚主任，您看怎么办吧？"姚福元说："说话要凭良心，为了解决大家的饮水问题，去年村里挖了深井，建了水塔，通上了自来水，还要我们怎么样呢？"村民说："姚主任，您别光拣好的说，这猪场越办越大，河水越来越脏，噪声越来越响，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朱家浜的名声还不是让养猪场搞臭的？"姚福元说："怎么人家亏钱的时候没见你们说猪场不好，眼瞅着人家赚钱了，你们就眼红了，打人家的主意了，现在是法制社会，大家按合同办事，有什么不对？"村民说："我们不是眼红，我们是看不过去这环境污染！"

　　金桂根喂好猪食，走了过来。吴铁良说："喂完了？养猪挺辛苦的吧？"金桂根点点头，说："还好，搅拌饲料用机器，喂水喂食都有管子通到猪圈，要是像家庭养猪那样，拎着桶一个一个猪圈喂，不累死才怪！"姚福元说："老金，这位是市环保局的吴局长，你怎么让领导在外面等？还不请大家进去！"金桂根愣了一下，说："灵湖市环保局长吗？怎么到我们养猪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开门。"金菊根阻拦道："哥，别开门！他们是来检查我们养猪场的，没安什么好心！管他什么局长，我们不犯法，怕什么！"金菊根瞪了弟弟一眼，说："做人要讲道理，不能蛮干！他们找我们有事，说清楚了不就行了？"吴铁良说："里面吵，说话听不清，刘鸣，你陪简莉和田佳进去看看，拍几张照，采几个样，金师傅，姚主任，我们去村委会聊，怎么样？"

　　村委会的会议室挤了一屋子的人。吴铁良说："大家好，关于村里存在的污染问题，欢迎各位畅所欲言！"村民说："如果村里真为大家着想，养猪场最好关掉，或者搬走！"金桂根说："你说得轻巧，要是关掉，我这一千头猪的损失谁来赔？是你吗？要说搬走，新的养猪场在哪儿？还有搬迁费谁出？况且，我手里有合法的租赁合同，合同期没到，谁也别想动脑筋！"车少军说："猪场的污水流入河道，造成河水富营养化，天气一热，更会发黑发臭！猪粪的无序堆放，造成周边的环境污染，如果不对猪粪加强管理，今后，河里流淌的就不是河水，而是粪水！猪叫的分贝较高，构成噪音污染，影响村民休息，也影响了村民健康！鉴于这些情况，不知村里和猪场承包人有何表态？"

　　金桂根站起来说："河水污染的事，其实是村民的豆腐渣污染在前，我的养猪场污染在后。我来养猪时，河水已经不干净了！要说猪粪，我有责任，但我也没办法，现在种田人家少了，用的也是化肥，养猪场每天出好几吨猪粪，叫我们往哪儿放？没法处理，只能堆在坑里，满了随它往外流！说到猪叫，更滑稽了，猪要叫，能怪我们吗？总不能塞住它们的嘴不让叫吧？大家要是睡不着，可以用棉花塞耳朵，听不见不就没事了？三天两头到我的猪场来闹，你们到底想干啥？"姚福元说："河水污染不是问题，大家现在用上了深井水，不喝河水了，再说，河水不是脏，只能讲是肥，猪粪往河里流，臭是臭了点，但用来浇菜是一流的肥料！"村民抗议说："不喝河水，这脏乱差就不管了吗？"姚主任说："关于猪场，说实话，村里也很头疼，上面支持我们搞养猪场，要求我们保障生猪出栏量，缓解猪肉供应紧张，平抑涨价势头，你们说，现在能关吗？确实没地方可搬，要是占用良田重新建猪舍，肯定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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