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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13.媒体介入

  吴铁良和车少军到了秦康远的办公室,只见秦康远正在与杨文魁谈话,吴铁良就说:"那我们等会儿吧?"杨文魁站起身来说:"不用了,你们先谈吧,我下午要去北京参加化工产品订货会,刚来是向秦市长汇报一下。"秦康远说:"老杨,你去北京参加订货会时,最好先去证监会活动活动,加大公关力度,争取让达华在年内通过上市审批,使达华化工集团成为灵湖市首家上市公司!"杨总说:"好,我会亲自去办这件事!秦市长,吴局长,我先告辞了!"吴铁良和杨文魁握手,笑道:"达华要上市了?恭喜你啊!"杨文魁说:"往后还请吴局长大力支持和帮忙啊!等我从北京回来,我请吴局长喝酒!"

  杨文魁走后,秦康远招呼道:"你们坐,铁良,找我有事?"吴铁良对车少军说:"你先说说。"车少军说:"秦市长,我们昨天在神华造纸厂检测时,发现他们厂新建了一个纸浆车间,但他们并没有获得环保局的相关审批手续,按环保法的有关规定,他们扩建的车间属于违法项目……"秦康远打断了车少军的话,说道:"你不用介绍了,这事我知道,他们扩大产能,也是为企业的发展考虑,这个项目是非常好的!"车少军犹豫了一下,说:"可是,神华造纸厂现有的污水处理设施,无法承受产能扩大后的污水排量,处理的废水将很难达标排放。"秦康远笑道:"现在他们新的生产线还没投入使用,你怎么就知道原有的污水处理设施不能承受呢?一个人平时吃一碗饭,但并不能说明他就不能吃下两碗饭,对吧?我们要解放思想,凡是对企业发展有利的,凡是对地方经济发展有利的,我们为什么不支持呢?"

  吴铁良对秦康远所说的"两个凡是"并不认同,他说:"对企业有利,对地方经济有利,并不能成为脱离法律监督的理由!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的创建和谐社会,保障社会可持续发展,其主题思想就是要保护环境,让人类与环境和谐相处、协调发展,而不是以牺牲环境来提升经济水平!如果神华造纸厂未经环评审批就私自增加生产线,环保局就有权依法对其进行处罚,并责令其整改!"秦康远呵呵笑道:"当了几天环保局长,就把环境保护唱在嘴边,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执法不能死板,要综合考虑!原始社会的环境好吧?没有污染吧?但现在谁愿意过原始社会茹毛饮血的生活?人类为什么会不满足于现状,不断寻求发展?就因为人是世界的主宰,人要追求更富裕更美好的生活!"

  吴铁良笑着打断了秦康远:"刹车刹车!秦市长,那您说我们该如何处理神华造纸厂违规上马纸浆生产线的事呢?"秦康远一副言犹未尽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们地方官的首要任务是什么?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并不是反对环境保护,但灵湖市现在急需解决的是什么?是想方设法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靠农业行吗?不行!所以,必须要大力发展工商业!神华造纸厂是市里的纳税大户,解决了一千多人的就业,这就是它存在的价值!它现在发展势头正旺,扩大产能,上马新生产线,是市场机遇,也是企业发展的机遇,它能给社会创造更多的经济效益,能让更多的人就业,这有什么不好?何况,他们是有污水处理设备的,并不是黑工厂的偷排,你们环保局,为什么要对这样一家对灵湖市贡献很大的企业鸡蛋里挑骨头呢?"

  如果是在以前,在吴铁良还没当上环保局长之前,能有幸聆听到秦康远的这番慷慨陈词,吴铁良相信自己会被打动的,但现在不同了,他会自觉地站在环保局长的位置上考虑问题,只要对环保不利,他就会本能地予以阻止和反击。吴铁良说:"秦市长,您刚才说得很精彩,但是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就是污染!如果允许神华造纸厂超标排放,那么一年后,整个灵湖的水都可能无法饮用,沦为四类五类的废水!污染带来的,不仅仅是对环境的伤害,对人类的伤害也是致命的!且不说全国各地可能存在的许多癌症村,就在昨天,神华造纸厂发生了两名工人中毒死亡的悲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悲剧?就因为造纸厂排放的废水中,含有大量的有害物质!难道这件事还不足以让我们警醒吗?就算生活富裕了,但是周围臭气熏天,污水横流,人们又失去了健康,请问,这样的生活能叫幸福吗?富裕又有什么意义呢?"

  秦康远呷了口茶,说:"总之,你们想对神华厂横加干涉,市政府是不会同意的,至少我是不会答应的!"吴铁良说:"为什么?"秦康远说:"就凭神华厂养活那么多人,上交那么多税,我们就不应该对其过于苛刻!环境污染了可以治理,但神华厂要是倒闭了,那么多下岗工人怎么办?这可是现实的社会问题!"两人站的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样的意见不合,在朋友中也许无关紧要,握手言和就一笑而过了,但在官场中是比较忌讳的,争论会使两个人的关系产生罅隙,在以后的交往中,还可能使矛盾公开化、长期化,不利于环保局工作的开展。

  吴铁良告辞出来时,本想到三楼去拜访宋书记,也许他能支持自己的想法,给神华厂施加压力,但转念一想,自己才上任几天,就因工作问题去向宋书记求援,未免显得自己太没能力、太没信心了!三年的任期,这才是个开头,如果一遇到困难就退缩、就徘徊,去向上级搬救兵,那要自己这个环保局长干吗?自己又怎么能把清江的污染顽疾彻底解决?吴铁良下定决心,神华造纸厂违规上马纸浆生产线这件事,一定要妥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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