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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直到他绕回原地,还是空无一人。他决定不再玩心跳的游戏了,一边从出口拾阶而上,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拨萧强的电话。眼角的余光瞟到台阶,斜印着一个阴影,抬头看,迎着广场上的光,一条纤细的身影跟篱笆似的竖在台阶顶端,背后的灯光把他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出口的台阶上。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人固定的木桩。

  丛尚武嘘了口气。萧强的手机有了响应,声音就来自他的背后,他回过头,听到通道一端,随着手机铃声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步伐极慢,丛尚武奇怪,自己竟有耐心等着那人拖沓的出场。他轻喊了一声:"萧强。"

  "你找错人了。"那人已经从石壁后走了出来。

  丛尚武马上闭了嘴,再回头,出口上方的人也向下走来。从身影上他就判断出这个人不是萧强,等他走近了几步,丛尚武看清那是个长着一张马脸的汉子。他确定出事了,事到临头他反而平静了,是祸躲不过,此前心里没底,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当心里那些虚位以待的地盘被触手可及的危险所填补,反而觉得不过如此,坦然了。

  丛尚武说:"你们把萧强怎么样了?"

  "他没事。"马脸已走到他的身边,又掏出匕首,说道,"现在轮到你了,你想有事还是没事。"

  马脸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又指了指向他们走过来的胡子茬,他的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威胁?"

  "对,我喜欢直截了当。"

  "我不是笨蛋,我不想有事。"

  马脸嘿嘿一笑,道:"聪明。"

  胡子茬把信封递过来,丛尚武往怀里一揣,说:"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马脸显然没料到事情这么顺利,倒愣了一下,点点头。丛尚武微微一笑,从容地拾阶而上,离开了广场。

  目送丛尚武离开广场,打车离去,马脸问:"你觉得怎么样?"

  "他太冷静了。"

  "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想到什么地方不对,你一说,我似乎也觉得了。"

  胡子茬的脸在路灯的映射下更加地苍白,冷冷地看着丛尚武离去的方向,道:"他接了钱,看都不看就揣进怀里了。"

  马脸问:"缓兵之计?"

  胡子茬却不再回答他,慢悠悠地走过台阶。

  十四

  天阴得可怕,随时可能有暴雨来袭。

  繁忙而从容的码头,丛尚武与迎面来的每个面熟之人点头致意,他很客气,甚至有点谦恭。来沄城半年,他对错综复杂的关系只能抱以戒心,同事待他客气,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却溢于言表。他不动声色,但他想融入、了解,以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可是成效并不大。客气依旧是客气,对面的每张笑脸过后,他依旧皱了眉。

  他解决不了这件事,现在也没谁能帮他解决这件事,原关长伍学峰调任半年来,新关长洪松昨天才到任,大家都拭目以待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到哪。也许可以找刘作竣,但他近来很忙,出了几件大的案子,他似乎热衷于远阳那批不过数百万的纺织品……

  手机响了,他站住了,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您好,丛尚武先生吗?我是招商银行。"一个客套而疏远的女声。丛尚武皱了眉,不忍挂她电话,想着如何委婉地拒绝她:"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对老信用卡用户有一个新的优惠活动。"

  他有些难以置信:"你是什么银行的?"

  "丛先生,我是招商银行。"女声依然动听,同样和悦。

  "我从来没有办过招商银行的信用卡,我想是你们弄错了。"

  "那请问您是丛尚武先生吗?"

  "没错。"

  "请问您的身份证号是不是--"女声准确无误地报出了他的身份证号,接着又报出他的户籍地址。从尚武都迷糊了,难道自己真办过招行的信用卡?是失忆了,或大白天梦游完成了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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