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局主席(60)

六十

　　苏晓雅哭泣着，狂热鼓掌。

　　无数泪流满面的孩子拍疼了巴掌。

　　一直抱着摄像机追随王主席前后的清江集团公关部佟乐眼睛忍不住也潮潮的，他没想到今天会看到王主席舐犊情深的另一面。

　　会后，各路媒体立刻把刘起阳包围了。面对着长枪短炮和四方八面的问题，刘起阳都不知道自己随口说了些什么。一边的高天元干着急，又不能毫无礼貌地打断“王主席”，好不容易瞅个空把刘起阳拖出了重围。

　　回去的路上高天元愤怒地说：“刘大人！你呀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刘起阳说：“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高天元说：“多了去了！”

　　下午6点看本市新闻时刘起阳发现自己确确实实说了太多超预定范围的话，尤其是对捐建希望小学的一口承诺，回想一下好像自己并没有说那么满啊？可从电视台那位漂亮女主持嘴里出来的又是那么斩钉截铁。他有一种闯祸了的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他想应该主动给王清江解释一下，可这能说得清吗？他几次拿起电话，又几次都放下了。他走出小楼，走到大门口，抚弄着对他早已熟悉了的德国狼犬，自言自语地说：“我是不是闯祸了？我该怎么办呢？”

　　正在夕阳的余晖里侍弄那片菜地的老哑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金才寄宿学校师生共用的自助食堂里，王小东成了焦点人物。无数男生女生包围着他，打听清江集团董事局主席王清江的一切。

　　有人说：“王小东，你爸爸讲话很有水平啊！”

　　王小东眼睛一翻：“废话！有其子必有其父！”

　　王小东身边的苏晓雅忽然大叫一声：“王小东，我发现我爱上你爸爸了！”

　　一个男生说：“苏晓雅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让王小东叫你妈呀？”

　　满食堂哄堂大笑。

　　王清江没看新闻，但他看了佟乐的摄像。刘起阳的发言和举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可看完之后却不能不由衷点头。他没有当过老师，对教育也没有研究，但他毕竟出身于教师之家，他深深感觉这来自刘各庄中学的刘起阳是真正可以称作教育专家的。那么，是不是应该和他好好谈一谈王小东呢？

　　夜已经很深了，王清江忍不住把佟乐的摄像又放了一遍。这时，手机响了。

　　熄灯以后王小东久久难眠，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大操场边的IC卡电话亭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王小东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爸爸，我爱你。”

　　王清江顿时热泪长流。

　　7

　　王清江第二天上午来到了清江花园。

　　刘起阳整整一夜忐忑不安，看到王清江的车开进大门心里倒平静下来。他从阳台上返身进屋，打开门，一看到王清江就说：“王主席，对不起！”

　　王清江说：“什么对不起？”

　　刘起阳说：“昨天我一激动，话说多了。”

　　王清江哈哈一笑，拍拍刘起阳的肩：“兄弟，我还要说一声谢谢你哩！”

　　兄弟？刘起阳心里跳了一下。

　　王清江径直走进屋里，指点着刘起阳：“你对王小东那个鞠躬很好！说实话，那是我一直想做而一直没有机会做的事。”

　　刘起阳看看王清江认真的脸，一夜悬心渐渐落下。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捐建希望小学的事。”王清江在沙发上坐下，笑道，“清江集团董事局主席公开承诺的事，咱得言而有信啊！”

　　刘起阳忙说：“真是对不起！王主席，那些记者太厉害了，我……”

　　王清江摆摆手：“这本来也是我想做的事。只不过咱们这个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啊！无奈太多。希望工程我不止一次捐过款，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的，前前后后一二百万不止。可我捐出的钱怎么花的，花到了哪些地方，我这个捐助者一点儿也不知道。刘老师，你熟悉下面的情况，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真正办好，怎么样才能让每一分钱都用到老师和学生身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起阳说：“绕过一切环节，一竿子插到底。”

　　王清江说：“怎么一竿子插到底？”

　　刘起阳说：“组织一个建筑小分队，直接下到乡里，把校舍盖起来。”

　　王清江点点头：“组织一个建筑小分队我们不成问题。那么，一所希望小学到底得用多少钱呢？”

　　刘起阳说：“五千块左右。”

　　“什么？”王清江睁大了眼睛，“只要五千块人民币？”

　　刘起阳说：“我说的是建筑材料费用，不包括人工。有的地方如果就地取材，甚至两三千块钱就够了。这里有个标准问题，我的标准是房子能挡风，不漏雨，窗户上有玻璃，这就行了。不需要盖楼房，不需要贴瓷砖、马赛克，不需要购置标准篮球架，甚至不需要做水泥球场。总之，一切花里胡哨的或者虽然实用但太高档的，都不要。电视里的样板那是给人看的，不实际。真正的老少边穷地区不需要，不是永远不需要，是眼下、当前毫无必要。那些都是锦上添花，应该是明天的事，而今天，他们急需的是雪中送炭。好比一大群饥肠辘辘的人，与其给他们一个面包，不如先给他们十个窝头。”

　　王清江深深点头，半晌说：“可是，如果最后没有一个好老师，这希望工程还是没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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