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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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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姐,”孙佳人突然号了一嗓子,“他,他有别的女人了。” 我吐出一口气:这天底下最不堪、最不可理喻的桥段,怎么让孙佳人碰上了。男人喜新厌旧并不罕见,谁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呢?谁让路边的野花就是比家花香呢?而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男人你已经辜负了那个“旧人”的青春和真心,然后还能下得去手招呼她的皮肉呢? 孙佳人泣不成声:“我骂他、求他,他都不听,我不让他出家门,他就动手打我。小仙姐,我吓死了,他,他怎么能动手打我呢?” 我用力抹了一把孙佳人的泪:“你该打。知道为什么吗?你太没骨气了,你骂他是天经地义,你干吗求他?”我知道,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摊在我头上,我说什么都不会打磕巴。可倘若真有一天,郑伦将另一女子拥入怀中,讨论戴不戴套儿的话题,我估计我也会丧失心智,身不由己地软硬兼施、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吧。 我给郑伦打电话:“你不用来接我了,今天我不回家住了。”“什么?”郑伦提高了嗓门儿,“今天是好日子你知不知道?我们得卖力造小人儿啊。你上哪儿去啊,回娘家?”自从我与这厮认真设想过为人父母的情形后,这厮在繁衍后代这件事上的积极性,一下子就逾越了我。“不是,孙佳人有点儿事,今天我陪她。”我笼统道。“真的假的?”郑伦问,“唐小仙,你该不会给我搞外遇吧?”“呸,”我突然发作,“只有你们这些狗男人,才会胡搞乱搞。”想及焦阳,我连郑伦都忍不住奉送上两句。 我陪孙佳人入住了宾馆。她回不得自己的娘家,也不愿去我家,我只得带她去“开房”。而宾馆的工作人员,对我们这对鬼鬼祟祟、互相搀扶的女人,报以了显而易见的窃窃私语。 我和孙佳人一人一张单人床,背对背,她不说话,我说什么皆是多余。郑伦不合时宜地打来电话:“媳妇儿,你今天真不回来了?要不,你等那姓孙的睡着了,偷偷回来?我接你去。”我听得咯咯直笑:“去你的。不说了啊,我要睡了。”郑伦还不罢休:“说实话啊,你不在,我还真是孤枕难眠。”我在被子里笑得上下直颤:“我也说实话啊,我也是。” 这时,我背后的孙佳人活了过来,不但活了,而且还活得充满了生命力。她一下子弹坐成直角,振臂高呼:“啊,我受不了了。”我吓得“哎呀妈呀”一嗓子,抛开了手机,两步跨到孙佳人的床边:“怎么了你?”“我受不了了,你跟你男人也太恩爱了吧,成心吧你。” 第二天,周日,郑伦先斩后奏来接我。他到了宾馆门口,才给我打电话:“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孙佳人一见他,脸耷拉到了胸口:“连体婴啊?”郑伦可不管她那一套,贴近我:“睡得好吗?没有家里床舒服吧?”我上下打量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郑伦却给了我另一种说法:“不是,其实我是担心你有外遇,只好前来勘察一番。”这幼稚的男人,现在真是春风得意,事业婚姻双丰收,所以嘴贫得厉害。 我问孙佳人:“想吃什么?”孙佳人答:“看着你们俩,我光想吃醋。”郑伦倒好,接茬儿道:“走吧,那吃饺子去。” 焦阳始终没给孙佳人打来电话,按照孙佳人的描述,他在昨天抡了孙佳人一拳,以及推了她一掌后,就出去找他那朵野花逍遥了。孙佳人昨晚在受了我和郑伦温馨电话的“鼓励”后,终于由闷葫芦变成了话匣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吵吵了半宿,直至隔壁来投诉。关于这一点,我还是衷心感谢郑伦的电话的,不然,也许孙佳人会憋至身亡。昨晚,她说:“我真巴不得他出门就被车撞死,不,碾死。”说这话时,她那眼神,真叫一个犀利。不过在更多时间里,我还是看得出她在等待着焦阳的电话,等待着金不换的浪子回头。可惜,直到目前,好像焦阳仍相信光明在前方。 孙佳人吃了整整三个饺子,整个过程她就像个耗子,在那儿一点一点地嗑。 下午,我打算领着孙佳人到“小仙女装店”,让她当义工,帮我挂挂明天重开张的衣服。毕竟,让她受累总比她无所事事来得好,而且,哪个女人不喜欢衣服、不愿在衣服的海洋中遨游呢?不过,孙佳人却郑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往自家拨了通电话,在发现焦阳并不在家后,毅然决然地道:“我要回家去。”郑伦举双手赞成:“对,不能丢了大本营。”我倒是也有同感:凭什么孙佳人这个受害者要流离失所,害人的却来去自由? “他要是再动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报警。”在孙佳人的楼下,我这么叮咛她。 孙佳人上楼后,郑伦忙不迭问我:“那孙子找了个什么女的啊?”我一摊手:“连孙佳人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我只知道,焦阳对孙佳人说:“她比你懂事一百倍。”而昨晚,孙佳人是这么向我控诉的:“懂事?懂什么事?不就是一狐狸精吗,懂点儿床上的事。”平心而论,我虽是孙佳人的姐妹,虽无条件地站在孙佳人这一边,但焦阳说的“懂事”这个词,却真的令我心头一颤。倘若他说的是肺腑之言,那么,“不懂事”的孙佳人还真是凶多吉少了。 郑伦继续说:“我看啊,没事,男人逢场作戏的太多了,但真走到离婚那一步的,还真不多。”郑伦所说的,就是孙佳人所想的。待她平心静气时,她是愿意忍气吞声地维系这段婚姻的。昨晚我试探过她:“跟他散,动手打女人的男人,有一百个优点也一文不值。”当时,孙佳人马上就说了“不”字,还说:“不能散,我不想散。”所以,她回了家,她在期待,她的丈夫仅仅是在外逢场作戏。 只有我,忧心忡忡:焦阳会跟一个懂事的女人逢场作戏吗?跟不懂事的这一个白头偕老? 郑伦到“小仙女装店”当了义工。在他的设计和操作下,稀少的衣服挂得充满艺术性,如此一来,店内也不至于显得太过空旷了。末了,郑伦嘬着牙花子:“没戏,看来,靠你赚钱是没戏了。”我不服:“万事开头难。”郑伦拥抱我:“也对,‘伦语’的开头也是漫长的,但好在现在是上了正轨了。” 现在,我最怕郑伦开口夸赞“伦语”,最怕看他脸上流露因“伦语”而生的骄傲,最怕他把自己的希望、自己的寄托,通通交付给“伦语”,只因为,“伦语”最强大的支柱,不是我,也不是别人,而是那萧之惠。 夜色已黑时,我和郑伦才收工,离开了“小仙女装店”。车上,我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突然听见郑伦的声音:“哎,仙儿,那不是你那售货员吗?”我一皱眉:“什么售货员?土不土啊你?那叫导购。”说完,我才顺着郑伦的手指向车外望去,果然,是小甜,绝对不会错,因为她身边还站着蒋有虎。 下一秒,我的喉咙口像噎了个鸭蛋。不远处的一男一女,那蒋有虎和小甜,他们分明正立于一家店内。那家店从前好像是卖鞋的,而今天,鞋都不翼而飞了,倒是有三个装修工人在忙活。至于小甜和蒋有虎,他们分明是在监工。换而言之,这家店,十有八九是属于他们的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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