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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周筱兰吻卞绍宗的时候,总是喜欢先把柔软的嘴唇嘬成花骨朵状,吻到极致的时候,就伸出小巧的舌尖,在卞绍宗的脸上、鼻尖上、眼睛上一点一点地轻舔,像一只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点水的红蜻蜓,使卞绍宗澎湃的心潮在湖面底下像煮沸了的开水,烫得他浑身酥软。

  周筱兰尖尖的舌头品尝到了他脸上的泪水,她的身子颤了一下,修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就迅速地耷拉下去。卞绍宗发现,周筱兰耷拉的睫毛上已经挂了泪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像从芭蕉叶子上垂落的晨露。

  卞绍宗控制不了自己,轻吟了一声"筱兰",慌乱地腾出右臂,以更雄猛的力量紧紧地抱紧了周筱兰,而另一只手,生硬地托起了周筱兰的下巴,让周筱兰婆娑的泪脸对着自己的脸。他以近乎贪婪的动作,用火热的嘴唇吮吻着周筱兰的泪水。流多少,吮吻多少,最后,他用自己的唇紧紧地围堵着她的两眼。

  周筱兰说:"宝贝儿,知道吗?想死我了。"

  "我也是,无时无刻。"

  "在你没有结婚前,要经常来看我,好吗?"

  "好的。"

  "一定?!"

  "一定。"

  "为了我,也为了你,懂吗?"

  "懂……懂。"卞绍宗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得厉害,竟有些泣不成声。眼泪滴落在周筱兰的眼睛上、嘴唇上、鼻梁上。

  周筱兰突然轻轻地推拉了他一下,说:"咱俩,去洗洗吧!浴盆里,我早就放好水了。"

  然后又推拉了一下,笑着说:"见了面,应该高兴,我们哭什么啊。都不哭了,好吗?"

  这是一种只有善于把风情表现到炉火纯青地步的女人才懂得的推拉。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周筱兰的手早已拉开了卞绍宗的裤链,绵滑而细腻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下面的兄弟,小兄弟本来已经很生硬了,经这么一推拉,就像受到奖赏似的充满了焦渴的期待。推拉也是一种语言,甚至是一种比语言还要生动的表达,这种表达充满无限的风情,更像绮丽、旖旎的风景。卞绍宗"噗嗤"地笑出了声,笑脸是柔柔的,笑声也是柔柔的。

  卞绍宗从容地笑着,前后推动了一下自己的肢体,对她的推拉表示了默契的迎合,点了头,说:"好的。"

  就这么,周筱兰轻轻握着所要握的,说:"我想起一首诗了。"

  卞绍宗说:"哪首?"

  发问的时候,卞绍宗才惭愧地发现自己对于艺术和审美的敏感已经大不如前了。一直以来,他始终在否定中创新着自我,不屑于自己过去的酸腐,甚至对当初刚进党校时突然萌发的诗性强烈地自责过。现在看来,自己有些过于决绝和绝对,在内心深处,在对文化、艺术和审美的追求上,自己不应该全部扬弃,应该保留一片澄静的自留地,为周筱兰,为和周筱兰共处的所有日子和时光。

  周筱兰又推拉他一下,说:"你猜。"

  卞绍宗想了一下,仍然没有猜出来,就说:"猜不出来。"

  周筱兰就说:"说出来很有意思,是这么两句:'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边说,边捧着小兄弟朝上举了举,"可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卞绍宗情不自禁地大笑,笑得弯了腰,只是小兄弟被周筱兰捧着,才使他把腰没有弯得更低。

  卞绍宗想起来了,周筱兰吟诵的是汉乐府古诗《为焦仲卿妻》中的最后两句,原意是夫妻两人要用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共同创造美好的生活,这样,两人的爱情就会天长地久,永不分离。他万万没有想到,周筱兰会把它一语双关地用在了这里,而且用得巧夺天工,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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