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的迷狂(43)

四十三

　　十

　　除了尘土和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酷热，空气中开始有了丝丝凉意。九月底正是中秋和国庆的前夕，它预示着又一个让上平大街的姑娘们提心吊胆的查证高峰期也随之而来。所幸的是，清莲终于把朵儿的身份证从索马寄过来了。它来得多么及时啊，这意味着从此朵儿在南方的日子不用提心吊胆，不用一听到警钟的鸣响声就竖起两只耳朵，慌不择路地找地方四处逃窜了。更意味着，她可以重新换工作，离开上平大街了！有了身份证她就可以办暂住证，有了暂住证……哦，她自由了！

　　这天夜里两点钟，姑娘们都走光了，发屋还有最后一位客人，他就是万新民的兄弟小弟。自从上次阿军跟着朵儿在龙城卡拉OK与小弟混熟以后，他倒经常到发廊来找阿军姑娘消磨时间。这天晚上，深夜他还赖在发廊里不肯走，计划跟阿军窃窃私语到天亮。朵儿在冲水室涮牙洗脸，作睡觉前的准备工作，明天可以办暂住证了，可以离开华发发屋了，她不禁哼起了那首流行于南方的《兰花草》。

　　"你真的要去另外找工作？" 阿军问从洗漱间出来的朵儿。她正在沙发上跟小弟玩那种扑克骗人的游戏，输了就要被对方抚摸一下。

　　"是的。明天我去办暂住证。你知道办一个证住证多少钱吗？"

　　"叁佰人民币。虽然我听说在别地方不要这么多的。"

　　一听要叁佰元，朵儿的希望一下子变成了绝望。她在华发发屋洗的每一个头都是没有工资的。这么些天来即使她使劲攒小费，她身上现在也凑不到二百元呢。

　　"叁佰元？我的天啊，我没有那么多钱！"

　　可怜的小东西，她原本是可以比这儿的任何一个妞儿都富有的。阿军向朵儿抛去又怜悯又轻蔑的一瞥。慷慨地说道："我借给你吧。"

　　长着宽扁脸、有颗大脑袋的阿军其实自已也不宽裕，要不她早就出去租房住而不用睡在按摩室每晚陪着朵儿忍受蚊叮虫咬了，还得要等客人走以后才有得休息，而那时候通常她都困得不行了。不过至少她要比朵儿富裕，因为她总是可以从哪个愿意跟她睡觉的男人那儿捞到一些油水的。

　　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家伙，什么也没说，这几个人找到电灯开关打开，发廊那根从来没有用过的节能日光灯管立即刺白地亮起来，只见刚进来的这三个人高矮胖瘦不一，两个中等个，中间夹一矮个儿。三个人守住门口一字溜儿站开，活像一块夹着猪肉馅的面包，因为中间那个是个又矮又肥的胖子。没有地方可逃了，中等个其中的一个已经在喝令阿军在一边站好，阿军撅着嘴不情愿地走到靠墙边的地方，矮个儿保安在监视她。在两个中等个儿走过来盘问朵儿的时候，刚刚还在沙发上跟阿军调情嬉笑的小弟趁这机会溜走了。

　　一个保安手里拿着朵儿刚收到的那张身份证，在那上面煞有介事地看起来；另一个保安叫朵儿拿出暂住证。

　　"我没有暂住证。不过明天我就会去办，我的身份证今天才寄过来！"朵儿说。两个保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相信了她。

　　"喂！我们不想把你抓走。不过正如你所说，你没有暂住证，所以你必须得跟我们走一趟。"

　　"可是，我真的是准备明天去办的呀！是真的，我没有撒谎，因为--，因为我的身份证才刚到，是今天到的，还来不及去办呀。"朵儿开始惊慌起来，其时这时背脊已经在发冷了。原先她还抱着一种侥幸心理，以为他们能放过她，她不是有身份证了吗？而且，她也没干任何像这两个愚蠢下流的家伙头脑里所想的那些肮脏勾当，她是一个守法的公民。

　　从华发发屋大敞四开的门外，走进来阿青的情人，沙湖镇派出所的副所长郑连富，此人唯一给人印像深刻的就是他那一米八的个头和那张阴沉如沙威的长马脸。

　　事情原本有些蹊跷，华发发屋一直处于此人的保护之下。可是朵儿和阿军却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此人就是阿青的情人。还当是自已运气不好，碰到的是一次普通的查证呢。显然，这次是他在执行任务。郑连富本来在华发发屋门外囚车的驾驶室里等待着的，这么久不见他的两个部下回去，他便亲自走进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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