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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亚斯忙转身,再次俯向地图,装作查找。他知道,他已神志昏乱,心灵破碎,丧失信念。事实上,此刻的亚斯,已恍然回神。他知道,没有海杭,也没有海杭的一切,当然也没有吴市长、慕书记,也没有天行,也没有海市蜃楼水上乐园,也没有两规和死刑,甚至也没有小林智子,更甚至,不,当然,当然也没有胡保义。

  那只不过是一场梦。是一场白日梦。是一个大大的幻觉。

  亚斯明白,自己被程继承打了,负伤躺在唐娜床上。

  亚斯想起,她是天府的营销总管,他正在策划别墅项目。

  亚斯想起,他一直在她家里休养,没有离开过。

  可是,小林智子呢?吴市长呢?慕书记呢?难道全不是真实的?亚斯掏口袋、拉抽屉、翻书架,四处找他们的名片。他的包里有厚厚一叠名片,写着邹祥辉、王光明、程继承之类,却根本没有海杭的谁、谁、谁。根本没有。

  是的,根本没有,那一切的迷茫和挣扎、贪婪和追逐、喜悦与伤痛、现实和梦想,一切的一切……

  所有这一切,都仅仅是个梦。

  85

  "我做了这么长的梦吗?"亚斯大睁着眼。

  "?"唐娜回看着,"你最近怎么了?情绪这么失控,还跟人打架!"

  他也不知道。

  这阶段是不太对头。因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吗?

  他看着秀丽端庄的唐娜,往事犹如电影一般的闪过。他想起他们在北京北外校园的相识和分手,他想起他们在杭州的重逢和苟合,他想起那些从浪漫的恋爱到阴暗的通奸的时光,他想起她丝织的睡衣下面柔软的肉体,他想起她芬芳的肉体下面坚忍的意志。

  他想起因为她,他小小的、只有三四个人的广告公司,承接到了第一个房地产策划项目-天府房产的都市森林。事实上,能接到天府公司的业务,一个房产策划公司就算是彻底立足了。作为本省房地产企业中的一个大型企业,天府房产平均每年的销售额是21个亿,在宏观调控的形势之下,今年的目标仍然是20多亿,企业规模不小,政府、媒体关系良好。

  他想起因为她,他还承接了天府房产的另一个项目-SOLO·家。这是一个位于钱塘江西岸的针对大学生们的项目。他的策划案的标题是《如何在90天内销售达90%?》。

  他想起因为她,他现在正在争取天府的另一个项目,那是位于杭州南郊的一个占地1800亩的别墅项目。他刚刚做好一份策划报告,还没有提交。报告的标题是:东坡传奇,创造艺术的生活。

  在方案里,他提出的产品规划理念是:打造这个城市前所未有的充满历险氛围和艺术气息的新型住宅区。支持的理由是:本案所在地原名为受降镇,既有史书的记载,又着很多民间传说,人文底蕴可谓丰厚;本案交通不便,进入社区的道路曲折起伏,道旁多民居,有野气;本案背后群山连绵,云缠雾绕,充满自然的神秘气息;本案地块地貌多变,地形起伏,形态多样。所有这些因素,都将转变成为项目开发的优势。因为,本项目的园区定位是:充满冒险气息和艺术氛围的休闲社区。由此确立建筑理念:让艺术的建筑照亮这个城市。亚斯展开道:艺术建筑就是以形式美为先导,将形式与功能进行全新组合。在艺术建筑中,空间功能服从于审美的前提,由此导致使用空间的空前自由。

  "你这个疯子。方案没有耽搁吧?能及时交吗?"见亚斯神志清醒了,唐娜的神志就回到了"东坡传奇"。

  "……"亚斯仰天长叹,为着一个青春的梦幻,为着内心的魔鬼,为着血液深处流着的不安。

  让一切都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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