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战争(7)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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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忏悔-我在海杭的犯罪经过》二稿出来后，在律师和检察官们的指点下，又修改增删了三次，最后终获通过。接下去的审讯，亚斯都配合良好，主动认罪。长时期的审讯，使他身心疲乏，精神差点真的崩溃。他想的就是要在真正的崩溃之前，结束这一切，枪毙也好，无期也好，都比没日没夜地、强光射眼地、无休止地逼你讲故事要好。

　　交代以后，亚斯在看守所安心地等法院的审判。事已至此，最好不要抱什么希望。出路是不会有的了。亚斯每天在看守所和监舍里的室友们打成一片，打牌，聊天，放风。一直等了一个多月，审判的日子终于到了。案件终于在╳╳╳╳年11月30日侦察终结，准备于12月8日移送审理。

　　╳╳╳╳年12月8日上午九点钟，"被告单位海杭天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海杭天行房地产营销策划、被告人翁亚斯重大事故责任、虚假出资、非法占用农业用地、涉嫌伪造金融票证、行贿一案"在海杭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法庭正式开庭审理。12月11日下午5点，庭审结束。

　　整个案件历时3天。亚斯有4名代理律师，分别做四个罪案的被告辩护。庭审共给了他的律师3轮辩护机会。但所有的辩护仅是形式，一切都是在预料中的。12月11日下午5点，海杭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被告人胡保义犯重大事故责任罪、虚报注册资本罪、非法占用农用土地罪、合同诈骗罪、伪造金融票证罪、行贿罪，五罪并罚被判处死刑，并处罚金人民币500万元。被告单位海杭天房地产有限公司犯非法占用农用地罪、合同诈骗罪、对单位行贿罪，数罪并罚，被判处罚金人民币2000万元。

　　一审宣判后，亚斯的律师叫他上诉，亚斯也就和公司联合提出上诉。结果，三天后，省高级人民法院又进行了一次公开审理，亚斯与公司委托的辩护人出庭辩护，省人民检察院派员出庭。但最后，法院经复审后还是认为，上诉人及单位上诉提出的辩解与本案事实不符，提出的理由于法无据。二审法院确认，一审判决认定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遂当庭对亚斯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死刑，除了亚斯本人，没有人想得明白。所有的人，包括亚斯的律师，包括他的竞争对手，都对这项判决感到十分意外，都觉得这并不符合法律。而亚斯却非常的平静。本来连上诉都不愿意的，只是出于朋友们的面子才上诉了。他明白他必死无疑。必须有一个人死，海杭这件荒唐的大事才算落幕。这才是真理。至于法律，其存在的潜在理由，就是要为这样的真理而服务的。

　　判决以后，亚斯被押回海杭看守所，只是监舍换了死囚房，并给他的双脚锁上了铁镣。

　　死囚房在一个大院里最里面的小院子里。从马路上进到里面，要经过四道铁门。第一道大铁门进来后，是一个大约有600平方米大的大院子。院子三面监舍，大门这一面是门卫房、管教干部活动室等。穿过北面监舍之间的一条走廊，就进入第二个大院子。走廊的北端就是这个大院子的大门，也有一道铁门。再从这个大院子穿过，往东，进入一个小院子。死囚房就在这个小院子里。这个小院子的一方小小的天空，成为亚斯心中最美好的地方所在。

　　然而美好的不仅仅是这方天空，还有小林智子。这个日本女孩子竟然能到死囚牢来看亚斯，让他感激涕零。

　　他们是在第三道铁门旁边的审讯室见的面。她见到亚斯拖着沉甸甸的铁镣，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时候，说了两句日语，他没有听懂。但然后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傻愣愣地看了看他，让他抽了一根她特意从日本带来的香烟。不知道什么牌子，但抽起来感觉接近骆驼烟。他感觉到她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但到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我刚去见了吴市长。他老了很多。"

　　吴市长以玩忽职守罪和受贿罪被判12年，比起亚斯来是太轻了，但他的内心受到的打击，却超过了亚斯。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直引以为同道的慕天颜书记，竟然在双规期间出逃，两个月后才被获知是逃到了美国加州。原来，这个慕书记，这个海杭最高领导，海杭人民的"父母官"，不但老婆子女早已是美国人，自己也早就化名拿了美国绿卡。对于吴市长来说，没有比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更大的了。

　　亚斯想对小林智子说点什么，管教干部却在旁边压低声音对小林智子说话了："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亚斯这才有点明白，作为日本人，小林智子此时来看望他这个死囚犯，显然是需要花功夫的，不然不可能被允许。

　　在死囚房里住了一个月以后，管教干部通知亚斯，最高人民法院已对省高级人民法院报请核准的他的死刑的判决，进行了复核，作出了核准对他判处死刑的刑事裁定。同时下达了对他立即执行死刑的命令。亚斯头脑一片白茫茫，头重脚轻，和法庭宣判时的感觉一样。

　　"会、用、什、么、方式、处决我？"他颤抖着声音问管教干部。

　　管教干部告诉他："是枪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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