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女皇(106)

一〇六

　　“陈树森的公司！”程云山一听到这个公司的名字好像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你是陈树森的什么人？”

　　“你认识我父亲？陈树森是我的父亲。”

　　“你竟然是陈树森的儿子！”程云山望着这个仇人的孩子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他的情绪非常激动。他从来没有想到，仇人的儿子会来求他收购他的公司。太滑稽了，一切想象不到的事情，却就发生在眼前。但是他还是好好地想了一下，既然他们的公司资不抵债，难以支撑下去，那自己可以压低价格，将他的公司收购，这样的话不是让仇人不打自败了吗？想到这里，他沉静地说：“好吧，但是你也知道我的公司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即使收购我也出不了很高的价钱，仅此而已。”

　　“程董事长，只要您收购我的公司，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陈浩天诚心诚意地说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明天我就派人去你公司的账面上做一个审计，审计做好后，我们再签股权转让协议。本协议签订后，那么你的公司所有的债权债务与你（转让人）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我有个要求，如果做的审计核算出你的公司的债务超过预期，那么我有权和你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中约定公司的债务，对超出约定的债务，由转让人全部承担。”

　　陈浩天想了想，这样的话不是要弄得自己倾家荡产吗？他刚开始摇了摇头，但继而又摇了摇头，现在公司刚刚解体，债务不会多得离谱，所以他又点了点头。

　　程云山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别害怕了，咱们的债务是约定的，我不是还要帮你承担一部分债务嘛。只要是你们的债务不是多得离谱，那就没问题的。”

　　陈浩天这才用力地点了点头，于是他赶紧帮程云山倒了一杯茶。

　　第二天上午，程云山就安排审计员去陈浩天的公司里进行审计。审计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程云山听到审计员报告结果，发现陈树森的公司负债果然超过自己的想象。于是，他又约见了陈浩天，将陈浩天公司里的超出部分的债务分给了陈浩天，自己则收购了他的公司。

　　陈浩天捏着那张收购合同，心里不禁在滴血。同时还有一千万的债务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回去给父亲商量怎么把那一千万的债务还上。

　　陈树森听到陈浩天的汇报后，禁不住猛咳起来。他也没想到，他一夜之间没了公司，还得把自家的老本全贴了进去，甚至老本都不够，那只好变卖住宅……

　　陈树森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了。

　　李海青听说后，曾经想出资来帮助他，但是他婉言谢绝了。因为他觉得这一辈子欠人家太多了，李婷婷虽然在这里做得不好，但是她还是自惭形秽地离开公司，她也再也没来找过陈浩天，所以怎么能给李海青再添麻烦呢？

　　陈浩天将家里两百多平米的住宅低价变卖后，再加上家里积蓄，勉强还上了债务，他用剩下的钱为父母办了去英国的签证，他准备去英国工作，从此再也不回来。

　　程云山和陈浩天签完合同，他着实高兴了半天。他抱着陈树森公司的执照，晚上兴奋了好久都没有睡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可是他梦到了叶淑华，他梦到淑华跟着倾家荡产的陈树森无法生活悬梁自尽了。他慌忙挣扎起来，一摸头上出了很多冷汗。他再也睡不着了，于是披衣下床，取出叶淑华年轻时拍的照片，坐在了沙发上，仔细地抚摸着，端详着，突然感到此时他的心里并不快乐。他的确胜利了，二十多年的仇恨终于报了，可是他的心里并不轻松，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不禁开始苦苦思索着。

　　114

　　程云山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又想，这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报仇？他摇了摇头，是为了奋斗，他也摇了摇头，是为了爱情，他也摇了摇头。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满怀着这些疑问站起身开始在客厅里踱步，他踱到了客厅冲门的墙壁前，上面挂着一副他从字画市场淘来的一副颜体，上面写的是：净染在心非物华，西方常说东方差。只求自心生净土，极乐也赞桃李花。也许是了，这人活着就是为了一种心境，为了一种澄清的智慧。举手间，生命即逝；茫茫然，一切皆无，匆匆中，我们在寻找着属于我们自己的自由世界，这人生本身的意义就在于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体验到了喜怒哀乐，我们领略到了精神享受，其余一切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程云山顿悟了人生的意义，所以他知道为什么他报了仇却不开心的缘故了，原来他的仇恨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无足轻重，他一直放不下仇恨是因为这段仇恨耗费了他半生的时间，他觉得是多么不值得，是多么滑稽可笑，现在他觉得只要他爱的女人能够幸福那么他现在就会快乐。

　　沉睡了一夜的大地在小鸟的啁啾声中悄悄地醒了过来，窗外泛起亮光，新的一天来到了。

　　程云山打开窗户，清凉的晨风吹向了他的脸庞，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他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举起手里的电话给陈浩天打了个电话。他本来想同陈浩天再谈谈关于公司转让的事，他还没张口，就听到陈浩天用淡淡的口气说道，他们今天一家子全部移居英国了，今天上午的飞机。

　　程云山无力地挂断了电话，他甩了甩头，知道现在补救为时已晚，他只好默默祝福着他们，祝福他们幸福平安。

　　程云山按时来到公司，到了公司后，他就将徐可欣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程云山凝望了女儿片刻，一声不响地拉开办公室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任命文件和一辆奔驰车钥匙，说道：“女儿，陈树森的公司被我用极低的价格收购了，我想派你去做那家公司的董事长。另外，他们公司的倒闭你在中间起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所以我要奖励你一辆汽车。”程云山将汽车钥匙挂在自己的手上摇晃着。

　　“爸爸，您说什么？”徐可欣顿时怔在那里，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她今天还在策划着怎么和陈树森的俱乐部斗下去呢，怎么这么快他们公司就倒闭了。

　　“女儿，他们公司一连几个月销售都不好，再加上贷款买了金色家园的地皮，所以加速了他们地倒闭。”程云山说道。

　　徐可欣心痛得只想摔倒，她无法想象陈树森的公司能像一团棉花一样，轻得竟然经不起半点折腾，她带着无比的心痛说：“爸爸，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已经办了去英国的出国手续，今天上午的飞机。”

　　“爸爸，现在带我去机场，快带我去。”徐可欣不禁着急地喊道。直到现在她才真的相信陈树森的公司真的被程云山收购了，她的心里充满了罪过，她觉得他们公司的倒闭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她不能漠视这一切，她要面对他们，述说心中的罪过。

　　“好好，女儿，我现在就带你去机场。”程云山看到徐可欣那张苍白的小脸，他也于心不忍，于是和徐可欣飞奔着下楼。

　　徐可欣坐到了程云山的车上，她焦急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她想起来第一次遇到陈浩天分别的时候，他坐得就是这架飞机，他说十点起飞，现在还有一个半钟头，自己还能赶上吗？自己还能和陈浩天见最后一面吗？她的脸上划过了冰凉的泪滴，她想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一直不承认她其实很爱他？自己为什么要违背良心和他较量，让他倾家荡产，从此背井离乡？到底用什么才能饶恕自己心中的罪过？徐可欣痛苦地想着，心里如一万颗小虫子在吞噬着自己的心。

　　程云山开着车，从后视镜中看到徐可欣泪流满面，他的心也开始隐隐作痛，禁不住加快开车的速度。他不想让女儿这么担心，这么难过，他看到她这么伤心，他的心更难受了。

　　车子驶进机场时，就已经九点五分了，徐可欣不忍心再去看表，就跑下车子开始找陈浩天。

　　“请问，飞往英国的飞机起飞了没有？”徐可欣逢人就问。

　　大家有的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有的则说快了吧，弄得徐可欣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知道如果今天看不到陈浩天，她将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他了，她好想他，她想如果现在能够看到他，她会不顾一切扑到他的怀里……可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人们开始检票登机了，可是还是没有陈浩天的影子，直到检完最后一个人的票她也没有发现陈浩天的影子。徐可欣浑身发冷般地哆嗦着，她对着登机检票口凝望了好久，心想上苍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们相见？为什么这么残忍让她给他说一声“对不起”都来不及。

　　“女儿，走吧。”程云山用手扶住徐可欣的肩头，轻轻地往回拉动，徐可欣只好扭转身往回走去。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几个慌慌张张的身影，正背着好多的行李向检票口飞快地跑着。

　　“啊，浩天……”徐可欣看到那个人是陈浩天，她的头脑一阵眩晕。陈浩天也发现了他，他的步子猛然止住了。他的身上背着厚厚的行李，却在刹那之间脱落在地。

　　“可欣。”陈浩天多少天没有看到她，没想到看到她后仍旧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喉头似乎凝结着什么东西，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几步走到徐可欣的面前，将她揽到了怀里。

　　叶淑华也发现了徐可欣身边的程云山，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她有多年没有见到他了，程云山还是那么瘦，人也还是那么精神，只是比以前老了许多，以往的记忆却似就在眼前一样，让她控制不住地喊了声“云山。”

　　程云山也看到了自己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女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走了上去，两个人很快就抱在一起。

　　“你们，反了天了，你们……”陈树森不明白为什么一刹那间儿子和妻子都奔往了仇人的怀抱，他的话没有说完，就直接躺在地上了。

　　[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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