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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早已走投无路的柴宏确实没别的选择,就点头答应了,“老大,以后有啥事儿你就直接说吧……”最后那句话是冲阿冲说的,只是由于彼此不熟悉,还显得有些拘谨。

  “慢慢来靓仔,俾地心机走,大佬晤会亏待你地隔,(粤语:慢慢来小伙子,用点心去做,老大不会亏待你们的。)”阿冲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的黑牙笑着说,还用咖啡和柴宏的果汁碰了杯。

  之后阿冲又简单的询问了柴宏一些基本情况,有语言不通的时候就让阿伟当翻译,柴宏知无不言倒也没再隐瞒,原原本本把自己到中山前的一切说了出来,包括之前的北京之行。

  下午,柴宏跟着这两个人驱车来到中山市区附近一个叫坦背的镇子,这里才是阿冲的大本营。在一排自建的楼房前,阿冲把柴宏和阿伟放下去忙别的事儿去了,临走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给柴宏,让阿伟带他去买些日常用品先安顿下来,还说晚上皇冠见。

  就这样,柴宏在他初到广东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的找到了去处,还认了个有钱有势的“大哥”,顺利得他自己都觉得惊讶。阿伟领着柴宏去了他们住的地方,那个楼上的一个套间,很大,设施齐全,宽敞明亮。

  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住这里,这个房间是你的,阿伟帮柴宏安排好住处,还向柴宏引荐了另一个住这里的兄弟———来自河南的阿东,不过身形魁梧的阿东午觉刚醒,见柴宏又是这么一个不起眼又有些土气的小个子,态度很有些倨傲冷淡,好在柴宏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轻视,也没觉得怎样。

  由于来广东之前并未准备夏天的衣服,柴宏就拉着阿伟出来买衣服顺便买些蚊帐之类的生活用品。坦背虽然只是个镇,但也繁华热闹,工厂商店林立,还有许多娱乐场所人来人往。

  收拾完一切冲完凉换上一身的新衣服,柴宏和阿伟阿东一起到住地附近的一家茶餐厅吃了顿南方快餐,结帐时柴宏抢着付钱,那两个人也不和他争,出来阿伟才告诉他,以后不用这么客气,这边和北方习惯不一样,都学香港那边,AA制,自己付自己的谁也不欠谁。

  夜幕降临,他们三个人走路去了位于镇中心的皇冠大酒店,在酒店卡拉OK歌舞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那些服务员看见阿伟和阿东都很熟络热情的打着招呼,阿伟说这里就是他们平时晚上呆的地方,免费的,可以点歌唱,但不能叫酒水饮料除非自己掏钱。

  趁阿东上去唱歌的空,阿伟详细的向柴宏介绍了所有的情况。原来,阿冲是这里有名的烂仔,当年替自己老大顶缸进了监狱蹲了六年,一年前才出狱,为了对阿冲的忠心耿耿表示感谢,那个老大就给了他一个场子看,这场子就在皇冠酒店楼上设立的一个地下赌场,生意相当火爆。

  广东和香港、澳门的地下赌场都差不多,沿袭旧社会的形式,一般有两个人合作管理,一个是负责做庄抽头的叠码仔,另外一个是负责在赌场内放高利贷的“大耳窿”,阿冲就是后者。在赌场里放数一般是这样的,当有人输红了眼想翻本时,早已在旁观察多时的大耳窿就适时出现,鼓动他借钱翻本,而且什么都不用押,只要一句话立刻拿钱。而这种借款最初的利息也不高,一般是一万块钱三天内只收四百块利息,不过要是三天内还不上,就以每天一千的速度累计,超过一个星期就开始利滚利,那才是真正可怕之处,往往借了一两万,不到一个月就能滚到七八十万,真到了那个时候大耳窿就会收起笑脸,毫不留情的登门讨债了。正常情况下,那些借了高利贷的赌客绝少有能当场翻本只付那百分之四利息的好事,往往会越输越多越欠越多,无力承担的会被大耳窿弄得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

  “咱们就是干这活儿的,除了讨债晚上就呆这,负责看着场子,万一有人捣乱我们就上去。”阿伟说道,“一般这种钱好要不?”柴宏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儿,还有很多疑问,“好要!当然好要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天经地义的嘛,今天我们去停车场就是找那里的老板要钱的,他欠阿冲一百多万了,正求咱们宽限他几天呢,就出了你那么挡子事,所以阿冲一说要救你,那老板连个屁都没敢放。”

  “那有没有赖着不给还起皮子打架的?”柴宏对此有些将信将疑,真要那么容易阿冲还犯得着养着阿伟阿东还包括自己这样的打手吗?就追问了一句。

  “大部分还都挺老实的,一般吓唬吓唬就乖乖给了,偶尔也有几个刺头,真有那样咱们就得磕他,往死里整!谁怕谁啊,既然干这个,就得受着,你说是不是。”阿伟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柴宏这回全明白了,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十点多的时候,阿伟带柴宏去了设在四楼的场子里参观了一圈,一进屋柴宏就被那阵势吓一跳,一个原本很大的套房里竟然密密麻麻的挤了近百号人,显得拥挤异常,房间的其他设施全无,只在中央摆了个大桌子,几个人端坐在那里,每人面前都是一沓厚厚的钞票,更多的人围在周围边挥舞手里的钱边狂热的喊着什么,而且看起来啥人都有,竟然还有不少穿着入时的女人。

  大概观察了几把,柴宏就看明白了他们在用一副纸牌赌,桌子前坐着的都是押大注的,外围站的人也都跟着押,而且速度极快,一分钟左右就一把牌,大把钞票易手,人群中有人欢呼有人叹气,此起彼伏、乌烟瘴气非常壮观。

  “看见那个穿黄衣服的没?他叫阿华,是冲哥的拍档,叠码仔,你注意看,他每把都从桌子上抽二百块,一个小时能抽一万多!”阿伟趴在柴宏的耳边说道,正当柴宏望着眼前这气势辉宏的豪赌场面发楞时,阿冲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靓仔,你的手真够黑的了,刚才那边来了电话,说四个受伤两个住院,那开车的司机差点没了命,现在还在人民医院动手术呢!”

  阿冲见柴宏有些不知所措的挠着脑袋,就搂住他的肩膀侧过脸笑着对他说:“放心啦兄弟,我都帮你搞掂了!不过为你这事儿我可花了一万多块了,你得知道,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你得好好干,别给我丢脸,让别人笑话我没眼光。”

  “谢谢大佬,我的命以后就是你的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让你失望!”柴宏早就明白眼前是个大好机遇,这一大段表忠心的话已在心里演练了许多次,一口气说下来竟是少有的连贯顺畅。

  阿冲听了果然露出满意的神情。

  晚上,回到住地的柴宏躺在陌生的房子里那张陌生的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一切都太神奇太刺激了,第一次出远门就跑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来,还遇到这么多新奇的事儿。最重要的是,这里就是那个传说已久的花花世界,荣华富贵、灯红酒绿,仿佛一切都唾手可得,就等着自己去享受了!

  想象着种种可能灿烂的未来,再回忆自己家乡的落后和凶险,柴宏很有些幸灾乐祸的庆幸。

  妈的,多亏我跑的快!要不然现在肯定在芭篱子里受苦受难呢!现在好了,不但脱离苦海,还因祸得福,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说不定就到了出头的日子了。

  我一定要好好表现!在这里杀出一条血路,打出个名堂来!

  柴宏心里默念着,黑暗中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第六章

  骆蔚在李玉庚临回老家的头一天和他吵了一架,其实也不算吵,只是拌了几句嘴,可对几乎与世无争的骆蔚来说已经实属罕见了。

  那天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撒下来,给整个城市裹上了一层厚实的洁白,人们穿着臃肿的衣服,憨态可鞠的在漫天飞雪中缓慢移动,一切就象安徒生笔下北欧气息浓郁的童话世界般晶莹别致。

  李玉庚是当天下午的火车,所以一吃过早餐骆蔚就匆匆赶到男友的宿舍为他送行。甫一见面两人立刻拥抱在一起,双双滚倒在那张不大的床上,激吻着,抚挲着,意乱情迷中多了些许无言的惆怅和浓浓的依依不舍,到最后骆蔚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没事儿的骆骆,我又不是不回来啦。”李玉庚看她哭,忙不迭的安慰她。

  “舍不得我走?”紧接着李玉庚满脸笑意的问了句。

  骆蔚没回答,只是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骆骆,我也几不舍得你啊!”得意忘形的李玉庚一下子冒出句家乡话,然后又把骆蔚紧紧的搂了过来,这回李玉庚的手极不老实的探到她的毛衣里隔着胸罩爱抚她的乳房,她也没象以往那样推开,而是默许的闭上眼睛;很快,她就呼吸急促面红耳赤的酥软在他怀里……

  临近中午两人才从宿舍出来,李玉庚要请骆蔚到大东门新开业不久的肯得鸡去吃饭,由于雪大,大部分公交车都停运,两人只好手挽着手一路走过去。

  去肯得鸡吃饭是李玉庚早就提议过的,说认识这么久净让女朋友跟着吃食堂了,还没请她去外面吃过饭呢,但骆蔚倒没觉得怎样,她很理解男友的节俭,始终认为那种破费没必要,反正早些时候爸爸已经请她和妈妈去吃过一次了,又不是小孩子,但在李玉庚的一再坚持下,就说好这一天去,吃完正好送他上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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