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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笑过后骆蔚接着李玉庚那段用标准的东北普通话小声朗诵下去,深情款款;那一刻,笑声朗诵声和愉快的眼神充斥在图书馆那一方寂静僻寥的角落里,春意盎然。

  几个月后,骆蔚终于接受了李玉庚的邀请,和他一起去了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是那年首届长春电影节的参赛电影展播,美国大片《魔鬼终结者》。当一身肌肉的施瓦辛格扮演坏蛋机械人出现的时候,骆蔚和电影院里其他女孩一样吓得尖叫起来,不由自主的把身子靠了过去,任由李玉庚那双多汗的大手牢牢的握着她的手,拥她在怀中。从电影院出来,在送骆蔚回学校的路上一个漆黑无人的树下,李玉庚吻了她,初吻的味道那么的让人激动那么的浓烈,那种纠缠的窒息感觉让她玄晕得有些忘乎所以,那时她脑海里想到了两件事,一件是她发现李玉庚接吻的劲头可和平时他的一贯表现天差地别,熟练异常似乎不和她一样是初吻,忍不住心里多了些猜疑,另外她想起了同窗好友张丽香曾说过的一句与此有关让她印象深刻的话——我当时一下子昏过去了!

  在此之前骆蔚对恋爱的想象,除了书本中看到的外,大部分都来源于赵梅和张丽香的现身说法。张丽香是除赵梅外,骆蔚的另一个知心朋友,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骆蔚对张丽香的欣赏和信任已经非同一般,甚至隐隐的有超越与赵梅那种亲密关系的趋势。

  骆蔚最终答应李玉庚的追求,也多少和张丽香的参谋有关。

  张丽香是她同班同寝室的同学,来自遥远的海南,长了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和扁鼻子,还有热带海岛女孩特有的象牙肤色,虽然张丽香总强调自己是北方人的种,她的父母是南下干部留到海南的,但全寝室的女孩仍态度鲜明的一致将她划到南蛮子之列,她也不以为忤,还摹仿东北口音说自己是“南方银”编笑话逗大家笑,她就是这样一个活泼开朗、幽默洒脱的女孩,尽管和赵梅一道被系里同学并称为“两大疯婆”,但张丽香却与赵梅的直来直去有着本质的区别,个性鲜明而不哗众取宠,睿智并内涵丰富。平时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听她讲故事,她会用夸张搞笑的语言去调侃别人,也会以自嘲的形式拿自己开涮,所以即使那些受到她打击的人也不会真生气,往往会陪着一起笑,谁能和这样一个活宝式的女孩较真呢?那时候正好电视里热播阿香婆香辣酱的广告,大家根据南方人的称呼习惯干脆就叫她阿香婆。

  阿香婆曾在寝室里的自助午餐会上讲起过自己的情事,她说:“海南由于是热带,男孩女孩都早熟,而且大家穿得少干那事儿也方便,所以不少当地女孩一般十一二岁就和男孩睡过了,”

  “那你是几岁开始的啊?”骆蔚记得当时有个女孩插了一句。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们这些说普通话的北方人后代家教严,可不敢太随便了,我那时走道都是这样的……”说着张丽香作出抱着胳膊护着胸、夹紧双腿走路的样子,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的笑起来,赵梅已经走过来搔她的痒了。

  “……我那时有个海南本地的女同学非常要好,我知道她早早就跟男生钻了甘蔗林,也就相当于你们东北这疙瘩青年男女钻苞米地,我好奇的问她,第一次是什么感觉?她用极其恐怖的语气向我描绘,如何如何疼如何如何难以忍受,以至于到我十七岁那年认识了我BOYFREIND,他把我按倒在床上,爬上来亲我脱我衣服时,吓得我当时一下子就昏了过去!所以,你们要问我初吻和初夜是什么感觉,我还真没办法回答你们,因为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过来啦……”

  骆蔚记得当时大家笑作一团,后来还常拿这事儿和那句我当时一下子昏过去了来逗她,只是这句话也同样的给骆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让她难以抑制的对此事产生某种莫名的恐惧。

  在接受李玉庚之前,她曾把前前后后的经过告诉给赵梅和张丽香听,两个人还以替姐妹把关的名义到图书馆来见过李玉庚,和他说过话。赵梅对李玉庚的评价不高,说他有点土帽没啥大意思,但张丽香却对李玉庚大加赞赏,说这是个极有潜力的优秀男孩,性格举止和骆蔚也很相称。情窦初开的骆蔚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显得没主心骨,正是张丽香的鼓励让她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变得幸福完美,骆蔚就象绚烂的夏花一样盛开绽放,醉倒在爱的怀抱里,连同学们都说现在的骆蔚变了模样,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也比以前爱笑爱说话了。虽然她还时常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多愁善感,但早已不见往日的忧郁沉闷。

  骆蔚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真的,这世上再没有比爱更让人提神儿的事儿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缺撼的话,那就是这件事儿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被妈妈知道了!有一天骆蔚正和她的玉米躲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热呼呼聊天时,关姨犹如穿过门缝的空气一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李玉庚不认识关姨不明就里倒也没什么,只是把搭在骆蔚腰上的手拿开,但骆蔚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呆立当场。也说不出为什么,尽管从小到大关姨从未动手打过她,甚至连过分重的话也没怎么说过,可骆蔚就是打心眼里往外的怕她妈妈,仿佛做了什么让她妈妈失望的错事儿,就是背叛了全世界一样无法接受。她和李玉庚好这件事儿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妈妈说呢,想不到妈妈竟然不请自来的找上门来。

  “妈……”当时骆蔚怯生生的小声喊了句,李玉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有些懵,连句阿姨都没叫。

  “小伙子……”虽然个头比李玉庚矮很多,但关姨沉静拉长的声音还是居高临下的甩了过去,仿佛是皇太后在和殿下太监说话,“跟阿姨到这边来,我有几句话问你……”说完就和李玉庚一前一后的走到另外的角落里谈了好半天。

  事后骆蔚问李玉庚,那天她妈妈都和他说什么了?李玉庚原封不动的汇报了整个过程。

  “小伙子,我是骆蔚的妈妈,我姓关,你叫我关姨好了……”

  “关阿姨你好。”李玉庚对骆蔚说自己当时发挥很好,一点也没紧张更没结巴。

  “你叫啥名?家是哪儿的啊?”

  “我叫李玉庚,木子李,玉米的玉,华罗庚的庚,我今年27岁,是电力学院计算机专业95级研究生,老家是江西省吉安县的……”

  “喔……”按李玉庚的说法,当时骆妈妈喔了一声后沉吟了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当时看得他心里发毛两脚发软。

  “你父母都是干啥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父亲是我们当地农村一所小学的民办教师……”

  “也算个小知识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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