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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行啊,宝刀未老呀。”小卫恭维我,“再来一手。”

  我又拍了手“小”,又成了。

  “我得上分,不能再拍了。”他当然知道我的赌瘾被勾上来了,故意这么说。

  “让我再来最后一手。”我说。

  “那折了可算你的,一千元。输了咱们就扯平了,互不相欠。”大平激我。

  帕斯机好像听到了我刚才说的最后一手,我再拍大时,折了。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好多次,以至于我时常产生幻觉,觉得帕斯机是有灵性的,它掌控着我们拍大拍小,掌控着我们的输赢。它更像是你的一个对手,直挺挺地站在你面前叫板,傲慢狂妄,不可一世,让你恨不得能几记重拳揍扁它。

  这不是拱火吗?我要教训教训这个混蛋。“服务员,上分。”不自觉地,我的声调提高了八度。

  “再借我一千,到时候两千块一起还。”大平说。

  “也借我两千,下周一,等我和大平卖了床子还你,骗你天打五雷轰。”小卫说。

  “卖床子?”

  “都找好主儿了,一个床子四万块,下周一办手续。”

  他俩在边上,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叨叨咕咕,搞得我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思思考。

  “卖完床子你们准备干什么?”

  “拍呗。”两人异口同声。“拍光了我俩去给你当服务员。”

  “明知道输还拍个屁,这不是把自己往火炕里推吗?”

  “已经烧半截了,活下去也是个废人,不如死了拉倒。”

  “你俩还挺悲壮的。”

  “这叫早死早托生。”

  无奈,我又借了大平一千,借小卫两千。我自己玩一台帕斯机,他俩合玩一台。

  活该我倒霉,六千元扔进去连个响动都没有。别说四同,同花顺都没出。反观大平和小卫那台机器,一会儿一个四同,一会儿一个同花顺。出这种大牌,两人只拍一手,成了就上分。傍晚的时候,两人的分数打到八千分。

  “还钱,马上。”我兜空了,阴沉着脸。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让女服务员转我的机器上四千分。又是一阵劈劈啪啪地乱拍,显示屏出现了死亡一般寂静的蓝色。我垂头丧气地站起身,走到他俩的机器旁,见台面上还有一千多分,便主动请缨,替他俩拍两手。两人吓得赶紧叫服务员,“下分下分。”

  “操,看把你俩吓的,输了算我的。”

  “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为你好。今天你已经输糊涂了,大脑失灵了,再玩下去死路一条。听人劝吃饱饭。走,唱歌去。”大平把钱装进兜里,“我请。”

  “应该是我们请,搞没有搞错。”小卫的心情也不错。赢钱了嘛,甭管多少,赢钱就是硬道理。

  5

  我们打车去了“阿里郎”歌舞厅。巧巧见了我,笑着问,林珊正在台上,想换人吗?

  “不换,我等会儿吧。”我疲惫地歪靠在沙发上。

  “哦,还挺忠贞的。那我先叫她过来打个招呼。”巧巧笑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林珊进来坐到我身边问,“你气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

  “是相思病,见到你就好了。”巧巧继续逗我和林珊。大平掐了一把巧巧的大腿,又使了个眼色。巧巧吐了吐舌头,作出一个被惊吓的动作。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留着平头的大个子摇晃着站在门前,冲林珊张口就骂,“你他妈还没陪完老子呢,跑这儿干什么?臭婊子。”

  林珊正要起身解释,被我伸手拦住。我刚才一肚子的怨气正没处发泄呢。我怒不可遏地猛扑了过去,一个电炮打在毫无防备的大个子的宽脸上。大个子“哎哟”一声倒在走廊里。与大个子同来的一帮人听到呼喊声,纷纷从包房里拎着啤酒瓶冲了出来,走廊里顿时打成一团。我们仨被打倒在走廊里,我伤得最重,头上流着血。那帮人慌忙跑出“阿里郎”歌舞厅。

  “快去医院!”林珊拿手绢捂住我的头。

  我蜷缩在墙角,仿佛五脏六腑正在躯体里被撕裂。我艰难地缓缓仰起血流满面的脸,摆摆手,还用舌尖舔了舔流到嘴角的血,有点咸,还有点腥。大平和小卫鼻青脸肿地从地上勉强支撑着站起来,一人架住我的一只胳膊就往外走。这时,警察赶来了,二话没说带走了大平和小卫。

  林珊扶着我上了一辆出租车。我的头部有四处伤口,因为有玻璃茬子扎在头皮里,缝针极不顺利,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多钟。出了医院,我呼大平和小卫。还好,他俩只是到派出所做了个记录,就被放回家了。

  “你回家还是回歌厅?我送你。”我抱歉地说。“还是我送你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林珊声音小小的,柔柔的。“给你添麻烦了。”我拉着林珊的手说。“你少说点话,不然,伤口会更疼的。”林珊顺势挽住我。我把林珊抱在怀里,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背。

  林珊跟我回到家,用毛巾替我擦了擦脸。

  “下回你可别这么冲动了。”林珊想了想,接着说,“你是不是有啥不顺心的事?”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把被单铺好。

  “快睡吧,太晚了。”我躺在床上说。

  “我,我还是睡沙发吧。”

  “那不行,就是我睡沙发也不能让你睡沙发呀。你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再说,我刚缝完针,也不敢那样。不然伤口是很难愈合的,我懂。”我故作轻松调侃道。林珊这才温顺地合衣在我我身边躺下。

  皎洁的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照在床前光滑的地砖上。窗外安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

  第二天,林珊为我煲了鸡汤,还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我。天黑后,我对林珊说,“你还是去上班吧,我能照顾自己。”

  “你干嘛这么盼着我去上班?”林珊娇嗔地说。

  “不是我盼,而是你早晚都得回去上班的嘛。”

  林珊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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