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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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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等了,听话。”阿玲边说边拽我的牛仔短裤。 没办法,我只好把套到半截的牛仔短裤又脱下来。 阿玲抓起搭在椅背上我昨晚换下来的内裤,转身往洗手间走,被我伸手拦住:“这绝对不行,除了我妈,我从没让人帮洗过这玩意儿。” 阿玲笑了:“我才不当你妈呢,我是你妹妹,妹妹帮哥哥洗内裤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我什么没见过。”我从未见过这么泼辣的妹妹。 阿玲在洗手间里探出头问:“一会儿你去干什么?” “去市场,上货。” “我也去。”阿玲兴奋地说。 “你去干啥,大热天的,屋里多舒服。” “不,我想看看你是怎么跟人谈生意的,我好奇。就你这样的……放心,我不会插话的。我还可以帮你看货呢。” 我想也只能这样了。 刚出旅馆门,阿玲就要挽我的胳膊。我说:“不行,这哪像兄妹关系,不乱套了嘛。” 阿玲撅着嘴把我的胳膊往空中一扔,随即自己也笑了。 我俩一直转到下午四点多钟,拿了三百条裤子。我与批货的瘦老广讲价讲到五十元就再也讲不动了。我说:“最高给你四十八元。”瘦老广理都没理我。后来,还有些不耐烦了。虽然我知道,价格不会有什么松动了,但我仍不死心,毕竟,我是小本生意。我与他闲扯了几句别的,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也算套套近乎。 瘦老广突然问我:“你认识高雄吗?” 我大大咧咧地说:“太认识了,不就是高事儿B嘛,咱俩对面床子。” 瘦老广说:“他可是你们东北的裤子王呢。” “高事儿B有那么大本事?他自个儿吹牛B吧。”我不屑地撇撇嘴,“既然你们老广这么看得起他,冲高事儿B的面子,也得把价格再降降嘛。” 瘦子想了想:“那好,冲高老板,四十九元。” 我们成交。瘦老广答应明天一早把货拉到广利旅馆。 第二天早晨,我坐在床头柜前吃阿玲买回来的早点,阿玲在洗手间洗我的脏衣服。 有人敲门。嘭嘭嘭,简直是在砸门。我以为是来送货的,本想开口骂几句,门一开,站在门前的竟然是高雄,身后还跟着两个干瘦但很结实的老广,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阴沉的凶相。 我怔在那里,预感到事情不妙,身体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高雄二话不说,朝我挥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我伸手一搪,叫道:“咋地了,你凭什么打人?” “谁啊?”阿玲在洗手间问。 高雄再次张开的手掌迅速在空中聚拢。阿玲甩着湿漉漉的双手走出来。高雄用手捂住歪在唇角的香烟,连吸了两口问:“你谁啊?” 阿玲横在我身前说:“你管得着吗。” 高雄并不生气,刚才铁青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侧头问我:“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 “嗯,我猜猜。你妹妹?”高雄饶有兴趣地问。 “对,我是他妹妹。你想干什么?”阿玲抢先说。 高雄伸了伸衬衣的下摆。“不干什么。都是一个市场的,过来看看。”高雄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咱们出去聊。” “好吧。”我不想在阿玲面前显得缩手缩脚,东北男人最见不得在女人面前一副孬种样。 阿玲拽住我的胳膊说:“愿意聊你们就在屋里聊,你哪儿都不能去。” “你起来,我自个儿的事不用你管。”尽管,此时我还不知道高雄干吗冲我这么大火气。我完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晕了头。 高雄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不紧不慢地说:“你妹妹脾气不太好啊。”说完,高雄一屁股坐在床上。 阿玲也不示弱,硬拉着我坐在高雄对面,白皙纤细的手指插在我的五指中间。我感觉到我的手有些颤抖,说不上是恐惧还是恼怒。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一定要挺住。宁可被人打死,不能让人吓死。砍头不过碗大的伤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用这些气吞山河般的豪言壮语暗自鼓励自己。果然,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了,呼吸也不再急促,还抽出根烟给自己点上。 高雄好像忘记了他来找我的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玲,又看了我一眼,像个算命先生似的说:“不对,你不是他妹妹,指定不是。你是他女朋友,而且,还是刚处上的,对吧?” 阿玲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说:“你再在这里无理取闹,我可打电话叫警察了。” 我抢过电话重新放下,问:“高雄,你今天找我到底干啥,我哪得罪你了?” 高雄指着我的鼻子:“哟,你还知道叫我高雄呀。昨天你在西湖路市场,当老广的面叫我啥来着?” 我想起来了,人也彻底清醒了。我嚅动着嘴唇小声说:“哦,这,对不起。我不该叫你……”我不知该怎么纠正我的原话。 高雄绷着脸,大声说:“你满光明市场打听打听,谁见了我高雄不是一口一个雄哥?除了那个傻B大平。不瞒你说,他有恩于我。不然,我早把他那张臭嘴用铁丝封上了,知道不?” “知道。” “你那么叫我,老广会怎么想?还以为我是混饭吃的呢。老子别说在光明,就算在广州,也是一跺脚乱颤的人,知道不?” “知道,我知道。” “我看你平时挺老实个人呀。听大平说,你还是大学生呀。我对文化人一向都挺尊重的。但如果你蹬鼻子上脸,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知道不?”高雄笑嘻嘻地冲阿玲说:“没事管管你男朋友,别张嘴瞎咧咧。这是广州,改革开放的最前沿,闹不好,被人家卸胳膊卸腿的,今后你还得伺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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