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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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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总裁之外,全部下层人员都不在车站附近,就是为了不让新朋友逃走。我们在广宁的时候,下面的很多人都住乡下,从广宁车站过去还要坐一两个小时的车,这样他们即使要走也没有那么容易。总之,总的原则就是:下层绝对不在车站附近住,高层一定要在车站附近住。 高层基本上是很少出现的,我们每隔几天到下面巡网,在重要的路口都有人接应。这样一家家轮流下来,每个家庭一个月基本上可以见我们3次左右。巡网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般在下午4点以后,或者晚上8、9点,因为工商和公安都下班了,我们就安全了。 我们的体系运转得比较好的。在开始的头几个月,我都参与选人的。 选人前要仔细分析每一个人的情况。邀约时要写出自己接触的200人,然后对熟悉程度和性格进行排列,分成几类,看看哪些是符合条件的,然后综合上一级的参考,反映到C级后,我和凡再亲自把关。宁可慢慢来,求慢求稳,增加留人率。我们的人60%留下来了。 到了台山后,开始的4个月很努力,怕自己的经验不足,就努力接触其他传销公司的高层,认识了台山、中山其他传销组织的高层。 我和凡还经常到下面吃饭,带几十块钱的菜,隔两三天去一下,一个家庭每月轮到二三次较好的伙食。 这样在头几个月,迅速增加了100多人。由于这是复制的行业,我们退到幕后时,下级也就慢慢学会了我们的做法。 每次和新朋友签单我们都很小心,我和凡总是轮流去,一个人去签单,另外一个人肯定在家里。每次我去签单,我都带一个心腹去,下面的C级业务员带3个。如果我不签,就找人签单,找的人知道我们的账号和手机,但是绝对不知道我的住处,这也算一点反侦察吧!所以公安机关只要抓住签单的人,他们就是最高层或者是知道最高层情况的关键人物,这在任何传销组织里都是这样的。 现在之所以找不到C级以上的,就是因为会出现断层。制造断层就是为了制造一种神秘感还有就是为更好地保护自己。 对于给下面发钱,我们采用隔月发工资,一般一件产品下线总共能拿到1500元。我们会故意在新朋友面前发,造成一个假象,让新朋友以为每个人都有很多钱,然后再把这些钱收回来,该怎样发还是怎样发。 当时我们发工资,最多发到C级别,工资的开销加一套衣服最多1000块,所以你可以想象我赚了多少钱。我们最多的时候,有600人,所有的钱都是我和凡均分的,钱就是这样来的!这600人指动态的,还有很多资源已经被挖掘光的人,自己走了,或者我们想办法让他走。 我们那时候基本都用传呼机联系,呼叫都是有代码的。比如在广宁,当时我们都是用IC卡打电话,我们把所有的公用电话都作了记录,所以只要看到这个电话号码就知道你的位置和情况。如果新朋友要走了,在车站就打C级的,加一个代码,比如521,就表示现在车站有急事,赶快过去。 一般过去两个人,一个人和他谈,另外一个人拿他的行李,但是我们不是恶意的,那时候传销组织不像现在这么恶劣。 对不听话的下线我们也会“赶人”,采用一定强制的手段。我印象很深的一次是,我们刚到台山发展时,有一个大C级告诉体系里的人,说我们这个SY公司是假的,是自己独立出来的。那个大C想带走我们的人。 我就开始串网(会见体系下的各级传销人员),想搞一个网络人的调整,我们叫网调。如果网调过程中,其中叫到一个不该你这个级别参加的,要么是好事,要么是坏事。如果好事,你就升了,如果坏事,那就是你要被清理了。 我先上台说,网络出现了问题,形势严峻。早在会议前我已经安排心腹准备好对清理对象的指责,然后,我的心腹上去发言,说这个人怎么妖言惑众。于是很多人被带动起来指责清理对象,大家开始群情激愤,这样上层就达成了一种共识。我就再问清理对象的下线,你们觉得这样的人应不应该赶走,他们即使心里喜欢上线,嘴上也只能说应该。这时,清理对象就坐在下面,他们也就知道大势已去。 但是被赶走的人已经准备好刀了,因为我们赶走他们,他们就一无所有了。他们在房间不出来,我们把他们骗下去,说给他们一笔钱,不要闹事了。 他们答应了,在去取钱的路上,我们跑到联防队,说他们4个人有刀。联防队员夺下了他们的刀,以为我们要打架,就把我们都送到了收容站。我们身上带3300块,进入收容所可以自保,给了钱又都出来了。 从收容所出来后,我们制住了他们,租了车把他们强送上车,扔到广州。 他们到了广州以后,确实报了警。但我们有应对措施,我们给C级别的人开了一个会,严格控制大家的传呼和通话情况。 传销的上层很隐蔽,这一方面保护了自己,同时也容易失去对下面的控制,所以我在下面安插了六个亲信。传销的高层控制一般是任人唯亲的,尤其是心腹,一般都是至亲好友。像我的表弟就是我的心腹,他一直做C级,不让他升上来了,这样他们和下面的人接触的机会就比较多,就能尽可能多地将情况反映给我。我给他的待遇是要什么有什么。 有一次一个叫东的大C叫了几个人单独吃饭,然后又单独开了会,但却没有叫我的心腹参加,我就发现不对了,他想拉人走。我在他们行动前揭穿了这个计划,东的下面没有人敢走。 我害怕他去公安报警,所以给了他几千块钱让他走,没想到我心这么一软就出了事。第二天早上,起得早的一个C级,发现外面贴一些纸条,写着公司的内幕,谁是头,谁是我的心腹,产品多少钱。那个C级马上告诉了我的表弟,表弟告诉了我。东这样连续贴了几天,我想到必须进行一次思想整顿了。 第三天下午,我们就进行了网络调整,100人一组,搞了三次。说这是严重破坏公司规定的人——东干的,他乱造谣言,被清理了,请大家不要相信。几天后我在另外城市找了一个A级别,然后安排了一些人鼓吹,气氛搞得很狂热,下面的怀疑都消除了,还振奋了信心和士气。 东走后,体系就比较平稳了,高层觉得杀鸡儆猴,底层觉得体系已经很健康了,更加稳定了。半年后,体系动态地发展到600人。 2002年底我们在台山遭到了一次很大的打击,许多高层都被抓了。在这个关键性的时候,凡提了他的钱悄悄走了。 2002年4、5月份,人数就下降得比较快了,老的走了80多个,新人加入就少了,始终没有太大进展。有的地区比如宿迁、商丘等地的资源也没有了。那时候,我自我感觉很好,认为少一些或者多一些也无所谓,没有意识到更大的打击。 我的心腹也开始控制不住局面了,一些心腹级别上升了,不可能老在低层里串网。一些心腹自己又有了心腹,他们已经可以不受我的控制了。 我最多只能直接控制12个人。 耶稣出事就倒霉在第13个人身上,所以我一般只控制12个人。 我退出前,3个B级别约我过去,我戒备心就重了,动用了10多人保护,但是上去后,发现他们并没有害我的心。我说下去办事,他们就走了,最后这3个B级留下200人,而我们这个组织也就坚持不下去了。 开始几天我睡不着觉,我明白了那句老话“当过了大官的人,一旦失势就活不长”。我有很大的失落感,反差感。以前我管理那么多人,可以呼风唤雨,我把传销当作事业的成就感崩溃掉了。 所有传销组织的头目和我的经历都差不多,没有一个人是自愿离开的,都是迫不得已。你想想看,那时我每天至少拿到一千元,传统行业里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我一天的多。所以那时过日子都是按天计算的,今天赚了多少,明天赚了多少…… 最早离开组织的时候,我有很强的失落感,但是经过一段时间调适,我已经适应。 那些身陷传销的人是可以消除对传销组织的心理依赖的。当年我做到小C级时,就想到过要离开体系,因为我已经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但又想,如果我离开了能去哪里。我相信不少做到D级和小C级都会有一种徘徊和动摇的心态。不知道离开之后能做什么。 其实我自己就是一个例子:离开传销组织两年后,我通过自己的奋斗,赚钱又可以按天计算了,我过得很好,你们出来后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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