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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我有十二年没吃过了。她继续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却印证了我的猜测--她的确有话要说,而且是想要说给我听。于是我就默默地听着,直到一个完整的故事从她嘴里出来:在这个毒药女人的青春期,她暗恋上一个男同学,某天,她约了他去吃比萨,当时算是一项浪漫消费吧,但那个男同学却没有赴约,于是她独自一人去吃了比萨,同时也知道了那男同学的心思。这让我有两个感慨,一是要么她那位男同学的审美能力有问题,要么就是女大十八变的道理--当时黄慧娟还是只丑小鸭;二是她此后对男人的冷漠与内向性格可能与少女时的这段经历有关。同时我对十二年前重庆到底有没有正宗的比萨店感到怀疑,却又懒得去深追这个问题的真实性,因为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而是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起这段往事。

  因为她喜欢上我了,或者是爱上我了?不会的……她不会爱上谁的,她只会和我一样,享受性,抵挡爱,爱对我们来说都太沉重了……

  我不记得听谁说过,多数少女希望第一次是在自己的家里完成,既有熟悉的家的味道鼓励少女尝试的勇气,又有一种危险的快乐,正符合少女们付出第一次时的心境。

  2. 关于恋人

  牟迅和阮高强两人似乎无法接受我"从良"的事实,并对此极为反对,所以近来频繁约我出去泡吧、洗浴之类。而我也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亲近黄慧娟之外的女人了,每每听牟迅在电话那头讲他近期的性经历时,我也总有跃跃欲试的冲动。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借口,说服了自己。

  这个借口其实是阮高强的理论:我找小姐,并不仅仅是发泄自身的性欲,更是照顾小姐们的生意,让她们在家有饭吃、出门有衣遮,同时也顺便繁荣一下市场经济。他总是有很多类似的理论,所以他像个哲人,在欢场上抛售着一套又一套理论,赚取小姐们崇拜的目光。

  而现在,阮高强又谈起了一套特别的理论,来解释他为什么尤其钟情于"无恋爱史"的女人(作者注:此理论惊世骇俗、惊天动地,且有违道德标准及精神文明建设,故此处删去1024字,有兴趣者可当面向阮兄请教)。而这样的理论自然又一次赚取了小姐们崇拜的目光,以及同桌男士的掌声和敬酒。

  对这样的言论我没有太多褒贬的情绪,只是更加肯定了他应该成为一位哲学家的想法,同时似乎也进一步理解了他在得知第一任女友不是处女后的那种情绪。这种窝囊、悲伤、恼怒、尴尬、抑郁的情绪对他恋爱初期的人格形成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应该同情这个外表凶悍却内心脆弱的男人,但他在形成了完整而成熟的恋爱观后的所作所为,却会给更多像他那样的男人带去伤害。他只是把自己的痛苦通过以钞票为主的各种手段转嫁到了其他男人的身上、心上。于是我对他说,那政府应该给你颁个"见义勇为奖"了,因为你救人于水火,更是为人类的繁衍大事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联合国的人口资源协会也应该聘请你为荣誉会长。

  这番不冷不热的话让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同时也不至于伤害到阮高强那脆弱的自尊。于是,阮高强也跟着干笑了两声……

  成为一个思想家和哲学家的前提条件,是经历比常人更多的磨难和痛苦,并把这种磨难和痛苦想方设法地成功转化在更多的人身上--《严黄语录》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以往每个寻欢的夜晚一样,天花乱坠地神侃、放肆地调情,以及拼酒、对歌和欣赏女人们的即兴热舞。其间也有戴金项链的神秘男人敲门推销摇头丸和"止咳水"。看着一幕幕熟悉而陌生的画面,我突然感到一种温暖和自在,仿佛飘飘然起来,就像吃了毒品的人一样,虽然我们向来都拒绝那玩意儿。我明白这种飘飘然的原因,正是因为我找回了本就属于我的世界和生活的缘故,我是真的已经不能再回到那充满纯真的年代了。

  之前与简玲相处的那段日子是幸福的,也是浪漫的,但总觉得少了什么,脱离了我早已习惯的生活,在幸福之中也会感到一种失落。这种失落在与黄慧娟做了一次久违的爱后,得到一些缓解。而此时此刻,对着眼前的一众"善男信女"、一片灯红酒绿,才得以彻底地消除。

  因为有了女伴的原因,我照例请她帮我挡了不少酒,她也如同以前那些为我挡酒的不知名的女人一样,在散场后的街边吐得一塌糊涂。

  看着在街边吐得已毫无形象可言的女孩,我突然生出一种怜悯,于是从小店里买来一瓶纯净水递给她。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我说谢谢,我却顺势把目光移开,因为我不忍看到那一摊恶心的呕吐物,它像一个被剥光了的丑女人一样,光鲜地暴露在明亮路灯下的公路上,路过的人都会朝它瞅上一眼,然后下意识地屏着气或捂着鼻子快步走开。

  又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半瓶红酒、几张大钞、一路风景,以及或淡或浓的香水味道……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有时会见到月亮,有时却见不到,今晚倒是有月亮,在一层薄云后面,显得有些朦胧。我招来停在不远处待客的出租车,和她一块儿钻了进去。

  车在长江大桥上飞驰的时候,女孩摇下车窗,任风吹着头发,她的头发不算长,却很细软,偶尔一缕打在我的脸上,有些痒,也有些麻,还有点轻痛。

  你是学生?我问。

  嗯。她应了一声,但态度却有些冷淡,这是一个特别的例外,大凡从事这个行业的女人,不论是专职还是兼职,无论自身有什么样的情绪,在面对客人时都应该保持一种特别的"亲和力",这是最基本的素质和要求,但她却不同。从刚才在包房里就可看出,我们取乐时,她只是跟着撇撇嘴角。另几个女人即兴舞蹈时,她只是呆呆坐着,从不主动向我们几个"老板"示好。于是我推断她在这个圈子里并不太吃香,虽然她有着在校学生的身份。

  中专生?我接着问。

  嗯,二年级,学财会的。她又应了一声,然后打开随身的小包,掏出个没有封皮的学生证来。似乎这样的对话让双方都尴尬,在她看来,我这么问,无非就是想得知她是否真的是在校学生,由此来满足一种玩弄前的快感,以及证明物有所值。但对我来说,这样的交流,只是打发在途中无聊的时间罢了。

  你喜欢看漫画?她打开包时,我看到包里有一本漫画书。

  啊,你怎么知道?她颇为吃惊地看着我。

  喏。我指了指她的包,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班里的同学都喜欢看这个。我猜她在说这话的同时,仍然想向我表明她是一个地道的在校学生,地道的在校中专生。

  什么漫画?我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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