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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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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蛋!”舒曼捂着脸顺着墙壁蹲了下去,哀哀地哭,“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你不是人,你是禽兽,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让你这么追着我不放,你是林然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 她哭着,骂着,忽然发觉旁边没了动静。抬头一看,门边已空无一人。他什么时候走的,她居然不知道。 晚上,隔壁传来钢琴声。叮咚悦耳,只是一个过门,她就听出来是那首《秋天奏鸣曲》。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弹琴,如果没有猜错,应该用的是林然的琴。她震撼得无法言语,虽然曲子已经很熟悉,但是这种指法的演奏已经很陌生,除了林然,没有人可以弹出这首曲子最隐秘的暗语。就是她自己,哪怕模仿多年,也不曾弹得出。 舒曼曾经问过林然,该如何弹出这首曲子里面那种特别的情感,林然当时告诉她,用心体会就可以了。可是体会这么多年,曲子已烂熟于心,她还是无法准确地捕捉那种隐秘的情感。就像是一种异域空间的独特语言,以音符跳跃出来,轻易打动你的心,摄魂夺魄,就是无法捕捉。 晚上,她站到露台上透气。像是约好了似的,他也出来了,端着杯红酒。 两边的露台是并排的,仅隔了不过一米。他的半边脸都罩在阴影里,沉吟了一下,终于说:“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她没有回应,转身回了屋。临睡前她给他发了个短信:“我明天请假一天,要回桐城拿病历。”因为哥哥舒隶给她做了检查后,要她把以前的病历拿过来,以制订进一步的治疗方案。杜长风既没同意,也没有不同意。他没回复。 早上舒曼被清脆的鸟鸣声吵醒。 有一只绿色的画眉栖在卧室外的露台上,唧唧喳喳,透过白色纱帘望过去,那鸟儿像是在清理自己的羽毛,大概是在梳妆吧。 于是舒曼也起了床,洗漱完,那只画眉还停在露台的围栏上。她走到露台上,冬日的早上寒风刺骨,她抱住双臂打了个寒噤。可是空气实在是清新,楼下的海棠树仿佛也凝结了薄薄的冰霜,枝丫僵硬,阳光照在树上,有些凛冽的反光。前几天下了场薄雪,虽然天晴了,但气温一直很低。 舒曼回屋穿好衣服出门。 又像是约好了似的,她开门,他亦开门。两人都有些发愣,她看他一眼,自顾去摁电梯下楼。因为还很早,电梯里就他们两个。局促的空间里,都很不自在。一前一后地走出电梯,他终于叫住她:“你等会儿,我去取车。” 她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他拢了拢灰色的短大衣,从她身边走过,根本不看她,只冷冷地说了句:“我送你回桐城。” 她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说:“不了,我坐火车过去,两个小时都不到,很方便的。” 他已经出了大堂,回头瞥她一眼,语气不无嘲讽:“你就这么害怕跟我在一起?”他微微眯起眼,冷笑,“我想你可能不大明白,如果我想收拾你,我有十几年的机会,大可不必等到现在。”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肩头。背着光,让他看上去像尊凝满冰霜的雕像。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她总有些胆怯,他说送她,她就真的站着不敢动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怕他什么。 因为时间尚早,他先带她到香港城喝早茶。香港城是离城餐饮娱乐业中出了名的高消费场所,无论是用餐还是用茶,都贵得吓人。一杯咖啡,就要两百多。偏偏生意火暴,食客川流不息。去迟了,还要在大厅等位置。杜长风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认得他,毕恭毕敬地将他往楼上的包间引,舒曼跟在后面,不明白用个早餐还要这么讲究干什么。 可是接下来她发现,他何止讲究,简直是挑剔,粥要稠到什么样子,春卷不能放葱,甜酒不能太烫,银耳汤要少放些冰糖……待茶点都上齐,满满一桌,他递了个眼神给她,示意她开动,然后自顾埋头吃。 两人都闷头吃,谁都不说话。 舒曼吃得很少,一碗粥都没喝完,倒是尝了四个春卷。她从小喜欢吃春卷,林然也喜欢吃,以前两人经常在路边小摊上吃春卷,大酒楼里的反倒味道没有那么正宗。杜长风显然注意到了,结账时说:“要不要带几个在路上吃?” 她看他一下,摇头:“不了,这里的味道……” 她没说不好,但是他听出来了,反问她:“你吃过哪里的味道最好?” 她想了一下,说:“翠荷街,以前那里的巷子口有个小摊,卖的春卷很好吃,还有豆腐花,特别嫩。” “翠荷街?”他蹙起了眉头。 她跟着他上了车,像是陷入了回忆:“我记得那个摆小摊的大叔做的春卷最特别了,放了芝麻,很香。我和姐姐经常放学了上那儿买春卷,不过很多年前那位大叔就死了,他老婆继续卖春卷,一家人就靠那谋生呢。” 他似乎在听,车速开得很慢:“现在呢,还在卖春卷吗?” 舒曼摇头:“早没有了,那家人都不在了,听说是死了还是怎么着,反正不在了,巷子口现在摆摊的不知道是谁。”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不会这么巧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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