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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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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听殷局长汇报工作,丁小槐似乎是随意地,把记录本往我跟前一丢。 我看看马厅长又看看记录本,马厅长几乎不察觉地点一点头,我只好拿起笔来作记录。丁小槐俨然地听汇报,偶然也问一两个问题。 我去瞧马厅长的神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看来丁小槐真把马厅长摸透了,什么时候该沉默,什么时候可以说上几句,他都了然于心。 下午殷局长陪马厅长去了地委,我和丁小槐跟几个副局长谈几个具体事情的细节。巫副局长说:“有几个问题向厅里的同志汇报一下。” 我连忙说:“大家讨论。”丁小槐端坐着,一枝笔在手中转来转去,却不写什么,点着头“嗯嗯”地示意我作记录。 我装着听不懂,他只好算了。谈着话丁小槐不停地打断巫副局长的话,左问右问,拿足了派头。虽然是马厅长留下我们来谈工作,却也并没授权给他来主持,他凭什么摆出这副当仁不让的派头?我想那几个副局长都年龄一把了,面子又怎么下得来?谁知他们连一点别扭的神态也没有,就把丁小槐当作了厅里的领导,恭恭敬敬地,问一句答一句。 他们的神态激发了丁小槐的情绪,越发地神采飞扬,思维也居然特别活跃,提的问题也都还在点子上,甚至有几处超水平发挥,使我都吃了一惊,可见他平时还是动了脑筋的。这样一来巫副局长几人越发把他当作了个人物,我偶然插问几句,他们也冲着丁小槐作答。 丁小槐兴奋得脸上泛光,一副过足了瘾的样子。 我看那神态觉得可笑,这有什么过瘾的?要过瘾你过去吧你!丁小槐越是容光焕发,那几个人就越是神态谦恭,甚至连“丁主任”都叫出来了,丁小槐也不去纠正。 我看着巫副局长等人,心里叹气说:“看看这几个中国人呀,看看这几个中国人吧!” 晚上去宾馆吃饭,我们到那里去等马厅长,地委童书记也会来。童书记十多年前和马厅长一起援藏有二年多。到了宾馆门口,卫生局人事科肖科长迎上来说:“几个包厢都被人订去了。”巫副局长脸一沉说:“上午就交待了的事,还办砸了?童书记会来你知道吗?等会你自己去跟殷局长说,让童书记也坐在大厅里。”肖科长说:“我上午就交待了小方,他订了菜,忘记订包厢了。” 我说:“换一家也是一样的。”巫副局长说:“只有这家还像个样子,童书记平时请客都在这里。” 我说:“坐大厅里也一样吃。” 丁小槐马上说:“大为你的意思是要马厅长坐大厅?”巫副局长说:“肖科长你是不是请他们哪一拨人让一让,就说童书记有客人,童书记。”说着一根手指朝天上一戳一戳的。肖科长进去了,我也跟进去。小方正在一个包厢门口求那些人,里面的人都坐好了,不肯起身。肖科长沉着脸说:“小方你惹出了多大的祸你知道不?童书记会来,等会你自己跟童书记讲去。”小方苦着脸,急得要哭。这时丁小槐也过来了,认出小方是大学的同学,赶紧上去握手,小方难堪地笑笑。 丁小槐对肖科长说:“还没办好?马厅长他们就要到了。”肖科长盯小方一眼,不做声。小方说:“里面是市政工程局的张局长。”丁小槐站在门口说:“这个包厢的同志能不能让一下,卫生厅的马厅长从省城来,想接待几个客人。”里面一个人说:“马厅长?不知道。只听说有个牛厅长,拉犁去了。”肖科长说:“是这么回事,地委童书记童渺同志想在这里请几个省里来的客人。” 那个人学着他的声调说:“是这么回事,我们张局长张晓平同志要在这里请省里的程书记在这里聚一聚。”那个张局长喉咙里发出一种特别的声音,像咳嗽又像喘粗气,那人马上就不做声了。张局长说:“童书记他真的会来,童书记他?既然童书记他有公事,我们让一让那是应该的。只是等会真童书记不来,我们这个假童书记会过来搅棚的。”说着拍一拍那个人的肩。 肖科长说:“骗你吗?在安南谁敢冒童书记的名?吃了豹子胆也没这个胆!”市政局的人一时都去了。肖科长说:“我到门口去接人。”就去了。小方说:“我去看看。”也要走。丁小槐一把拉住说:“就开餐了走什么走?”小方说:“我还得去幼儿园接女儿呢。”丁小槐说:“都六点多了,接女儿?”小方苦笑一声说:“唉,能跟你们省里的人比?这种场面有我的位子?跑腿的人呢。那时候听你的留在省城就好了。想着家里人都在安南,回来了,错了。”丁小槐说:“等会我跟你们肖科长说,让他以后方便方便你。”小方说:“连他自己都是个没位子的人,一桌就你们十个人,算好了的。”丁小槐说:“那我跟殷局长说一说。”小方说:“惭愧,惭愧。没想到今天会碰到老同学,不然我装病也要躲那么一躲。”挣开丁小槐的手去了。 这时马厅长童书记进来了。市政局的几个在大厅里朝这边看,张局长站起来招呼了一声“童书记”,童书记没听到,张局长“嘿嘿”笑几声,坐了下去。进了包厢,童书记说:“老马咱们今天喝点,当年在拉萨也是喝点喝点就把那两年熬过来了。”丁小槐说:“度数可别太高,马厅长这几年酒量不比以前了。”童书记说:“那就不上茅台,五浪液吧。”殷局长说:“两瓶。”经理亲自拿了酒来,服务小姐想接过去,经理晃过了她说:“上菜去。”把酒从纸盒中抽了出来,准备斟酒。 殷局长说:“我来。”把酒接了过去,给童书记再给马厅长各斟了一杯。巫副局长又接过去说:“我来。”又给殷局长斟了一杯,再给我和丁小槐斟了。看着酒瓶转了这么几次手,我想:“学问啊,学问。要把这份精细用到工作中去,那中国人真的是了不得。”一时菜上来了,童书记马厅长碰了杯,都一口干了,把杯子亮给对方看,同时说:“照!”又一起笑了说:“痛快,痛快。”酒桌上一片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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