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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廉颇老矣。”我拍拍他肩,“这以后,你我退出江湖,就看他们年轻人的了。”

  年轻人们纷纷昏倒状,小陈笑,“他们给你面子叫一声学姐,看把你喘的。”

  话是这样,确实也没有人硬是来劝我酒。

  看他们一杯接着一杯,我有心劝一劝,“不是我扫你们的兴……”再一想,算了,真把自己当过来人了?不提远的,就大半年前,要有人跟"

  你说,庄凝,不要犯糊涂,你听么?

  这些小孩子斱看着我。

  “没事,喝吧,我忘了我刚要讲什么了。”我说,“人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行。”

  他们哄笑起来。

  等差不多我下去把账结了,老板娘还是以前的那一个,对我笑,“好长时间没来了。”

  “忙啊。”

  “快毕业了?”

  “可不是吗?”

  我曾在这个地方,享受我大学生活的第一顿午餐,似乎只一个转念,就到了现在,伏在柜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有那么多的改变前赴后继,有些东西却一成不变。

  这一天我去图书馆还书,又借了两本新的政治习题集,下楼原来该直接往借阅处走的,可是我站在回廊上,看见开井里盛得满满的秋阳光,

  乳白雕花的长椅安放于散尾葵房,我立刻就不能动了,还有什么,比坐在这里翻一本游记或者画册,更可以引诱一个连背两天,“新民主主义”背到精神衰弱的可怜人?

  我在文艺借阅室的书架间穿行,饥渴极了,看见什么都想拿。我的亢奋终结于角落里的一本书。

  它有着金色,暖洋洋的封皮,封面上这个端庄娴静的姑娘,芳名《阿米莉亚》。

  这本菲尔丁的作品,当时我从谢端手里借过来看了一小半就扔还给她,她很诧异地,不好看。

  说不上来,反正我不喜欢。

  我那时喜欢乖张的,戏剧化的,生于迷恋死于激情的玩意儿,而不是这种波澜不兴繁琐平淡的小儿女情长,我也不喜欢这个故事里,道德观

  固若金汤,善良从来无懈可击的女偶像。

  她忍,忍,忍个头啊,我当时对谢端说,要我我就一巴掌上去。

  但是谢端喜欢,她总是轻声细语地对我讲述布恩和阿米莉亚的爱情,——他带她离开她母亲,他们抵御诱惑,战胜困难,终得幸福绵长。

  现实里有这样的事吗?我把抱在手上的都轻轻放到一边,从书架抽下那本书。

  却有人在这本《阿米莉亚》和这排书架后面,开头我们并没有注意彼此,直到我听见手机震动,然后是熟悉的声音,“妈?我还在学校,是的,快了……”

  一边说,脚步声一边往外去了。

  我跟过去,试图在书丛高高低低间隙中看清楚,却总是晚一步,实在无奈,“沈思博!”

  偌大的一间阅览室,我看不见他在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想,这就算了吧。

  这时有人在身后叫我一声,“喂。”

  我回头,他还是那个样子,清秀温和的,站在风卷起来的白窗帘前面,对我笑一笑。

  “听说你要出国了?”回廊里安排了课桌椅,方便学生看书,我和沈思博对面坐着,我问。

  “嗯。”他说,“来办手续,退证件。”

  “沈伯伯,他没事吧。”

  “心情不太好,不过没事。”他回答,“你现在怎么样,工作找在哪。”

  “没找。”我给他看我手里书的封面,“准备考研。”

  “挺好的。”

  “最近回家也没怎么见你。”

  “出去了一阵。”

  “哦,什么时候走?”

  “明年春天吧,也许。”

  这之后,我们沉默片刻。我想,他如果在等着我提到她,恐怕要失望了,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无话可说。

  “前两天,我还去佳缘小栈来着。”沈思博开口道,他可能也不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所以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最近也去的。”过了几秒我笑起来,“多快啊”

  他也弯一弯唇角,隔了一会儿,“要是她……”

  我等着,他却垂下眼睛对自己笑笑,那是个黯淡的表情,意思是,何必呢。

  然后他重新看着我说,“那,我先走了。”

  “好好,——哎!”

  沈思博已经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

  “我可能没时间去送你。”我起身,“就在这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再见。”

  我把书都收拾到臂弯里,对他点点头,然后沿反方向离开。

  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半夜我被苏玛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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