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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她一遍一遍重复,声音苦恼。

  我们回到席间,菜已经上的差不多,卓和再也不提让谢端喝酒,还主动给她倒果汁。我看看沈思博,他神色如常,对我微微笑一笑。

  这顿饭后来吃的不错,卓和没表现出丝毫的受挫,谢端也渐渐恢复常态,神情不僵了,又是我那个温和腼腆的小姑娘了。

  一直到吃了一半的时候,邻桌突然爆发出一声锐喊。

  我夹菜,一边往旁边看,这一看惊吓可了不得,只见火苗腾起来小两尺高,连接煤气罐的整条皮管子都着了,一桌人大呼小叫,一位同志哗啦推开靠椅,就地卧倒。

  我还在愣神呢,被沈思博一把提溜起来:“快!快出去!”

  整一间大厅,上百号人,这时海浪一样由近及远地起来朝这边望,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已经从位子上跑开。我起身时差点被椅子绊倒,谢端使劲攥住我的手,她手上一层冷汗。

  我们跑到大门外,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凉空气薄荷一样让人一振。

  沈思博脱下外套拿在手里,松开领口纽扣,我看他,然后视线转向谢端。

  她抓着自己的衣襟,喘,抬头看沈思博。

  我心里突然轻微一声,咯噔。

  那晚上没出什么大事。

  火锅店老板在事态不可收拾之前,英勇地冲过去把煤气给拧上了。但谁也不愿再进去,老板一个个鞠躬作揖,照样有不少不肯付账还让他陪精神损失的食客,但沈思博没多说就把账给结了,他向来这样,不愿任何人不痛快。

  我们出来,才发现没地方可去,平安夜,到处都那样满。装得下我,装不下我突如其来的一脑子心思。

  是啊,我觉得我马上就要为自己这么荒唐而笑出声来,但是没有。我只是手抄在口袋里,满怀狐疑地落在后面看她和他。

  你看,她又挨他近了,她故意不看他,她不知为什么盯着路边恋人发怔,还有,她先前的不快活。我越回忆越琢磨就越当回事。

  谢端蓦地回头,对我笑:“庄凝,你怎么走慢啦?”

  她这么漂亮,我停下脚步,突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它在尖牙利齿地啃我。

  我说:“嗯。”

  然后我上前,到他们中间,伸手挽住沈思博的胳膊。他被我的动作弄得一怔,却也没有抽开。过了一会我又开口:“思博,我要这个。”

  我指的是此刻在天桥下,小摊上出售的各色假首饰。他看看我:“好啊,挑一个吧。”

  我随手拿了一串紫色丝线相连的玻璃珠,五块钱。沈思博付过钱,把它递给我。

  我伸手腕过去:“你给我戴上。”

  沈思博可能多少有点奇怪,但他还是耐心地把珠串绕在我腕上,找到小搭环串进扣里。卓和在旁边很嗲地说:“思博,我也要!”

  我顾不上搭理他,我正几乎称得上心惊肉跳地,在留意谢端。

  端端,我一直招你呢,你的心可千万不要给你这个机会,上我的当。

  而谢端正像这路两旁的灯光一样平静,她甚至在专注地张望半空中一支唇膏的广告。

  我攒了半天的劲儿一下懈下来。

  是啊,怎么会呢,她是谁,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看什么呢?”我问。

  “啊没什么。”她收回目光,“现在的口红,越做越别致了。”

  “那是。”这个话题让我轻松一些,“我小时候我妈有支大红色的,俗气得不行,跟这个没得比,我还觉得特别美,偷用一下都诚惶诚恐,恨不得先上两柱香。”

  沈思博说:“那也不给我看看。”

  “你见到你会落下阴影的,可吓人了。”

  “这有什么。”卓和笑道,“小学时参加大合唱,人人还不是要涂两个红脸蛋。”

  “对,还往额头上点红点。”

  一时我们纷纷挖掘出自己童年的恶趣味,谢端也接道:“还用一种花染指甲,是什么来着……”

  “凤仙,是凤仙,全国小朋友都干过这个勾当,这你怎么不记得?”

  “……我没。”她小心翼翼地说,怕惊动了旧时光一样,“我光看别人涂过。”

  我还没说话,卓和嘴比脑子快:“为什么?”

  “没人跟我玩呗。”她尽量轻快地答。

  这下连卓和也不接着问了,大概谢端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冷场给圆回来,于是她用听上去很愉快的声调把以下的故事说了一遍。

  她在三年级之前,也不是那么孤单的,班里有个小姑娘,家里教育程度低,身上还常有味儿。

  但谢端不嫌弃她啊,不但不嫌弃,还特别顺着她,两个孤独的小女孩子,大多时候好的像一个人,但再好也难免磕碰,结果有一次不知为什么吵得沸反盈天,对方一着急,就对她吼了一句脏话,诸如我X你个不要脸的之类——总之小孩是不懂得的。

  小小的谢端也急眼了,本能地跟着大声回了一句,你才不要脸!我才X你!

  那会儿是放学,她妈妈每天来接她,刚到走廊上就听见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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