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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她回忆了两秒钟:“哦,那个啊。”

  “如果你不喜欢别人说,我谁都不告诉就是了。”

  “不是的庄凝。”骆婷微微笑起来,“那天是我穿高跟鞋摔了一跤,齐师兄扶我走了一段而已。”

  她的笑容隐约有点惆怅:“齐师兄吧,他心里只有他女朋友,哦不是,前女友一个。再没别人的地儿了。”

  “哦。”我点点头,兴趣不大。

  老实说,我这会儿也在惆怅,《国际公法》考的不大好,否则奖学金我至少可以拿二等。

  寝室几个女生个把月没见面,一重逢就开始拍拍打打,连苏玛这个冷淡的小孩都露出点笑意来。

  “去外边吃饭吧。”曾小白提议,“谢端请客。”

  这个家伙还是她一贯布尔乔亚式的精明,我一个月没见她了,也不觉得她讨厌了:“请问凭什么?”

  “她拿到奖学金了呗。”

  “除了你都拿到了。”苏玛说。

  我知道此时笑起来有失厚道,但一个没忍住。

  曾小白耸肩:“不稀罕。”

  谢端急急忙忙地表态:“我请我请就我请吧,没事儿。”

  每个人都是老样子。我站起来,拍拍谢端:“哪能呢,我来吧,我还没尽过地主之谊呢。”

  我们四个人坐车去市区,吃完饭在步行街上溜达。湿嗒嗒的清寒早春,就午后这么一小会儿还算宜人。我们从一个商场流窜到另一个商场,被柜上的价目表惊得落荒而逃,或者说,假装落荒而逃,享受年轻时那一点点满不在乎的小快意,坦然甚至快活地承认自己买不起。

  “庄凝。”走了一段谢端突然碰碰我,“等会儿好不,我想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我陪你。”我笑,“下次你直接说‘庄凝,陪我去买’,就好了。”

  她竟然没有声音了,挽着我的胳膊,隔了一会说:“谢谢你哦,庄凝。”

  “嘿——不过你到底要买什么?”

  “……呃,走过了。”

  她要买的东西被“福茗”茶庄的售货员用小小的簸箕舀出来,盛在纸袋里,每一颗都个大饱满,汁很多,色泽暗红而柔润。我的嗅觉里,都是它们清秀的甜香。

  “您要的红茶梅,二十块,谢谢。”

  “谢谢你。”谢端把钱递过去,没出门就心急地拈一颗放进嘴巴里,眼睛都眯起来。我看着她,忍不住微微笑。

  “庄凝你尝尝。特别好吃。”她拉过我的手,倒一颗在上面,“我都不知道这边也有分店。”

  我爸是北方人,我跟他一样都不爱吃甜食,但看看这个女孩殷切的小模样,我还是把这个甜蜜的小东西吃完:“很好,再给我一个。”

  她开心坏了:“好吃吧?曾小白!苏玛!”

  结果一包话梅,被曾小白一个人吃掉四分之三,谢端拿着纸包跟在后头。苏玛说:

  “曾小白,你不腻哦。”

  “还好。腻了就去吃麻辣烫。”曾小白很随意地说,一边把梅核吐掉,然后她往街那头看了一眼:

  “哟嗬,有人结婚。”

  我们一路徜徉过去,低调打量并评论这一对新人。女的挂在男人臂上,在庸常的婚饰里,面目模糊的两张脸,只见粉色的胭脂和开到盛时的笑。

  “新娘漂亮吗?”

  “不错。”

  “新郎帅不?”

  “不帅,跟她差不多高。”

  “那就是有钱人了?”

  “看起来不像,婚车都是普桑。”

  “那,这就是**啦!”曾小白冒一句。

  谁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鸟语,再问,她才含糊地说,爱情。

  对于“爱”这个词,连皮厚的曾小白都没太好意思直呼其名——不漂亮,没有钱,不是爱是什么?我知道曾小白这样的女孩,对于平淡总有一种不可说的揣测,它注定与她缘悭一面。

  “那也可能是凑合。”谢端低声接道。

  曾小白耸耸肩:“为什么要凑合?国旗手敢说我太物质他不满意,我就和他分手。”

  “那你哭成那样。”苏玛说。

  “哭成那样我也不凑合——庄凝你呢?”

  “我也不愿意。”我回答,“不过我对别人的生活方式,也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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