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成都,说爱烫嘴 | 上页 下页
六十


  我不知道方扬有没有哭,我只知道我的泪水蔓延了,浸染到枕头,潮湿一片,“漫漫,如果你接受不了,我理解你的选择,你迟早会知道我的生活,因为你已经介入。我很快就会从这个圈子抽身了,彻底抽身,我不想对你隐瞒!我爱你!”

  方扬落了一个吻在我的脖子上,然后有一滴滚烫的液体顺势滴到上面,带给我一阵战栗。

  我在方扬的话语中昏昏沉沉进入梦乡,我最后记得的,是方扬说爱我,所以他要保护我,因为李耀祖已经在逼迫他重蹈覆辙。

  他让刘畅回来,也是商量应对这件事情。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方扬的身影。他留了张纸条在床头,让我记得喝牛奶,他已经热好。

  我放眼看向窗外,一片灰蒙蒙,清晨的成都还在寂静中。我脑袋像被重物压着,有些抬不起来,鼻子堵塞得严重,往嘴巴里塞面包的时候清水一样的鼻涕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我才反应过来,我可能是感冒了。这个念头很不好,因为它刚一出现,我就觉得更晕,晕得有些站不稳。

  我只好坐到沙发上,开了手机拨到报社,向主任请假。

  然后有短信进来,都是史良的,短信的时间从昨天晚上九点过后持续到凌晨两点,一路探询情况,最后一条告诉我杨小霞被送回来了,被人截了三根手指,神志不清,胡话不断,史良已经把她送进医院了。

  我拨给史良,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跟他说对不起。

  “漫漫,这不是你的错!需要报警吗?”

  我冷冷地回答:“你可以征求杨小霞的意见!”我把电话挂掉。

  史良最终没有报警,杨小霞没有同意。那三根指头,是方扬截下的。我想象不出当时的场景,因为每次想到方扬当时冷血的样子,我就打寒战,不愿再往下想,在酒吧包间的那一幕,我无法从脑海里消除。

  方扬的沉默,杨小霞卑微的哀求,五大三粗的壮汉,凶残的惩罚,粗俗的语言。有人像蝼蚁,有人却像主宰世界的恶灵。

  很突兀,也很丑陋。

  那次感冒持续了长长的一周,方扬每天都来陪我,我和他的话却越来越少。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如方扬说的,不能接受。我只知道,原来我爱的男人,其实是很陌生的。

  这种陌生让我感到害怕,也不安,可是我没有对方扬表达出这样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呵护我、照顾我。

  方扬不再对我隐瞒事情,他把一切都公开化,包括自己的生意方向和进度,他的行踪。不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发短信给我,方扬说希望我能接受他的现状,至少,现在的他是一个正经商人。

  如果还能爱,我想我需要时间;如果不能爱,我想我需要的,也是时间。

  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刘畅出院了,肖淼上班了,生活忙碌了,一切的一切,在时间的流淌里又恢复勃勃生机,进入了正轨。

  一切都回来了,我想唯一无法回归正常的,是史良和杨小霞,因为史良最近给我的电话多了起来,常常都是在不正常的状态打来。

  他喝醉的时候。

  他和杨小霞争吵的时候。

  他看到我照片想我的时候。我不知道他还留着我的照片。

  恢复正常他也打来,打来说对不起,他并不想打扰我。

  他找了一切借口给我打电话,我从麻木不仁接到心烦意乱,再到后来看到手机显示他名字就直接按掉。

  史良要和杨小霞离婚了,而杨小霞,处于癫狂的状态。

  我与方扬,没有过渡地冷却起来。我是不知所措,而方扬,是因为繁忙的事业无暇顾及我。虽然是有原因的冷却,我却感到恐慌。是的,如果真的失去方扬,我的境遇会比当初被史良抛弃更为惨重,一旦再受创,我可能真的爱无能,有些伤痕,会变得无法愈合。

  这一点,连外人也觉察到了。刘畅给我打来电话,让我意外,自从他结婚后,我们都回避可能引起别人误会的接触,连偶尔聚在一起,说话时我们也把眼睛放到别处。

  刘畅告诉我,“你下班后,我过来接你!”我拒绝,并且对他说对不起。

  “你多心了,漫漫,”刘畅告诉我,“我只是不想看你和方扬变成现在这样,我会到你报社楼下,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上车,我不勉强。”

  “那你准时来!”

  见面后刘畅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方扬很爱你!”那时候我们坐在一家茶楼的僻静角落,刘畅喷着烟看我,他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有了肖淼吧,刘畅的一切都已经走上轨道,爱情、事业,他的家庭成员也将扩大起来,他快要做爸爸了。

  我笑着对刘畅道谢,“谢谢你告诉我方扬爱我,其实,我知道。”

  “你不知道!”刘畅有些激动地说,“至少这么多年,我只看到他爱你,而你,好像还是那么玩世不恭!”

  我真想苦笑,我问:“刘畅,是你认为还是方扬认为?”

  “难道不是吗?”刘畅反问我。我决绝地摇头,“不是的,刘畅,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爱一个人他是能感觉到的,就如不爱一个人你也能感觉到一样。”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