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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周渊脸红地点点头,年轻的脸庞上带着神秘的喜悦,看得舒小夕心痒痒。幸福的周渊走后,她看了看桌上的沙拉和牛排,还算不错,可惜没有胃口。苏展阳还待在公司,新年和圣诞对于他,像是丝毫没有影响力,依然在公司忙碌。这人像是只为了工作而生,真怀疑他以前的私生活究竟会不会如传言那般糜烂,不然哪儿来的时间去花天酒地?如果他一边把公司搞得蒸蒸日上,一边又做个浪荡公子,就像是蜘蛛侠和超人,白天认真工作,夜晚还能精力旺盛地流连在各个夜店,真不是常人。嗯,听起来好像在为他找借口,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她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天没有挪一下窝,直到夜幕降临,打开电视,几个综艺节目都以平安夜为主题。其实这是外国人的节日,平安夜中国人到底要怎么过,都没有说法。犹记得以前平安夜,叫上一堆朋友去跳舞或者是聚会,到了午夜零点倒数后才各回各家,年轻的时候真好。现在她老了吗?没有人邀约,没有了激情,孟依依和阿春他们也没有打来电话,估计都有节目。好吧,只有她一个人守着寂寞的夜。

  还是没有忍住,她翻开手机,想给苏展阳打个电话,可是久久没人接起。现在是晚上八点,他不是在加班吗?她坐直身子,又打到他办公室的座机上,还是没人接。

  舒小夕把电话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掉转,不住地想他会在哪里。也许工作太投入了?那也不至于连座机电话都听不到吧。也许在和别的女人一起共度圣诞?也不可能,这个男人没有浪漫到这种地步,他会直接告诉那女人:我对你有兴趣。她就是这么被拐到的,不是吗?

  她正在胡思乱想,门外有了动静,苏展阳开门进屋,木着脸看不清喜怒。他一言不发地换了鞋子后,走到舒小夕面前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到桌上,在她对面坐下来,无视她带着询问的眼神。

  舒小夕觉得他把外面的冷空气都带了进来,有些不明白地拿起来。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礼盒,她看了又看,然后才拆开,居然是一枝红色玫瑰,静静地躺在礼盒里,白色砂纸衬得它格外娇艳。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可为什么他那副表情让她看了不爽,连带着玫瑰也像一棵草。

  她兴致缺缺地放下盒子,转头去看电视,心里很失望。估计刚才她打电话时,他正在开车,肯定是故意不接。什么意思,她好像没惹到他吧?难道是工作上的事?

  苏展阳终于开口了,“你今天下午去了哪里?”

  她和林白本来对好了口供说是家中临时有事回家一趟,可脱口却说:“和林白一起去逛街。”

  话一出口她有些后悔,不过怕什么,她还没有为了过节受冷落跟他闹别扭,他倒先来惹她,说出来气死他。

  他没有揪着她翘班这个问题不放,接着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今天是平安夜,你没出去?”

  舒小夕转过头瞪大眼睛,他知道今天是平安夜!知道了还加班,回来又阴阳怪气,当下冷笑着反问他:“你这话说的,我去哪儿?”

  “约会!”他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她更加莫名其妙,斜睨着他,尽量多给他一些眼白,“某人又没来约我,我当然是在家里待着了。”

  苏展阳哼了一声,并不满意她的回答。他看了看桌上的玫瑰,什么也没说,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舒小夕眼看着电视,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他换了换衣服,然后出来找到餐桌上的饭,看到是西餐,热也没法热,叫了声“小夕”,便没了声响。她也没有动弹,听他等了一下便坐下来自己吃饭,估计冷饭不太好吃,只坐了一会儿就回自己房里睡觉去了。

  这是在冷落她吗?舒小夕心里委屈极了,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她看着电视里的时尚男女在一起又叫又跳,眼泪忍不住一颗颗落下来,她有做错什么吗?其实她并不太注重这个节日怎么过,可连个小家务助理都去甜蜜约会了,她却要受这种窝囊气。一眼扫到桌上的玫瑰,她抓过来扔出去,算什么,她有跟他要求什么吗?拿一枝破玫瑰来打发她,还阴阳怪气,真不可理喻。

  苏展阳坐在自己房间里后悔,他的态度好像有点过分,他是憋了一路的气回到家的,见到她在家已经有些心定,现在已经慢慢消气了。他有心出去和她说话,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是问那个送她圣诞玫瑰的沈志邦是谁?还是先说对不起?

  今天得等一份重要文件传过来,他和任霏最晚离开公司,一出自己的办公室,舒小夕桌上那个硕大的盒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走过去一看,上面还有张便笺,写着一串号码及一句话:我出差回来,今天是平安夜,晚上一起吃饭,沈志邦。

  原来是平安夜,怪不得其他人走得这么早。他也曾经给不同女人送过不同礼物。这盒子大而且轻,里面是什么他一掂就知道,一定是枝名贵的玫瑰,还要包装得深情款款。节日收到这样的礼物是每个女人的荣幸,她们都喜欢花,舒小夕曾说过天天收花都不会烦。

  他没有把门关严,期待着舒小夕能进来责问他刚才为什么那种态度,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从那张便笺上留言的口气来看,应该是故人,怎么个故法?沈志邦,这三个字不知怎么就激怒了他,小夕现在是他的人,这个男人就这么送了花来还要吃饭,他凭什么?难道他就是小夕的前夫?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爽。毕竟小夕和那个男人共同生活过,他们是不是一直都有联络?很多离婚夫妻都以朋友的方式相处,直至两人还有感觉继而复婚。

  沈志邦到底是谁?他把一晚上都用来思考这个问题,几次想起身去她房间问个明白,但还是忍住了。他要做个理智的男人,追着女人问她以前的事不是他该做的。

  舒小夕再委屈也只得去睡觉。虽然她有种立马离开这个地方的想法,但大晚上的她可不想上演什么狗血剧情,要走也得明天再走。

  舒小夕回到房间,乍然觉得有些冷清。这些天苏展阳一直跟她挤在客房睡,让她觉得有温馨的感觉,本以为离了婚就再也找不到两人生活的那种感觉。还好,她还是个正常人。那是不是说,她会再对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继续有感觉?

  这一晚,只有她一个人,裹着被子郁闷了好久才入睡。她还做了个梦,应该说是噩梦,全部是不开心的事,从小无父,人前害羞闹笑话,沈志邦离校那天她去送他,烈日下汗水涔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醒来后她才发现自己捂得太严,出了一身大汗。想起昨晚的事和昨晚的梦,她有些恍惚,爱情没有了的时候,谁都无法挽回。可是生生被人晾在一边,不给一个清楚明白,实在是残忍。上学那会儿她还年轻,被打击得认定这辈子很难再同任何一个人产生爱情,她也不要再爱任何人,心里还曾发誓,再要有男人这样冷淡对她,就得逼自己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想起梦里的情景,舒小夕长呼一口气,那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想起的一段岁月,她的不自信,完全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而今是苏展阳,或许是个误会,或许是件很小的事,可偏偏她已经不屑追着一个男人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不再执著于每件事都要问个清楚,难道分手还需要一个交代?她已经不再青涩,这种事,问得再清楚也没有意义。

  天已经亮了,撩开窗帘,看不到太阳的影子,看来又是一个阴天。她坐起身把头发拢起,刚离婚时剪短的头发已长过了肩。头发无声无息地生长,时间也无声无息地过去,她还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消磨。她正准备去洗漱,手刚放到门把上,外面苏展阳却来敲门,“小夕,你起来没有?”

  苏展阳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敲舒小夕的门,她却没有反应,旋动门把,是从里面锁上的。他又拍拍门,“怎么还没起床?要走了。”

  还是没人答应,估计昨天晚上被得罪得不轻。他挠挠头,过了一晚上,他更觉得昨天是自己反应过大,便主动示好去叫她起床。平常这个时候,两人该吃过简单的早餐去公司了,可今天他准备好两人的早餐只有自己吃。再去叫她,只等来一句,“我会给任霏打电话请假,上午不去了。”

  他跟个没事人似的来叫她上班,这算什么?她心里冷笑,打发他走。过了几分钟,她如愿听到大门开了又关的声响,才一阵无力又倒回床上。很好,看来他们之间已经到头了,这种感觉真不好。

  她慢吞吞地起床梳洗,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能带走的一个也不剩。上班是赶不上时间了,她给任霏打个电话请假,工作与男人不能画上等号。成悦的条件实在太好,她没有骨气,不曾骄傲到连工作都抛弃不要,虽然她很想很想打一份辞职信扔到苏展阳的面前,冷冷地哼一声,再踩着傲慢的步伐离开。可她也只是想想,生活就是如此,不妥协这样,便得妥协那样,迟早有一天,她会在妥协中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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