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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庞湖出来的时候,一再对两个人道歉,说他老婆告诉他到了这里之后就要把滨湖的事情忘记了,今天见有人来揭起这个伤疤,心里感觉不舒服,他也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情。

  范坚强还在想怎样想办法让他开口,何家卓已经冷冷地发话了:“庞湖,我今天是把你当朋友,所以很客气地找你谈话。你需要明白的一点是,今天找你谈话的是公安厅的领导,你不想说那也得说。如果你真的不肯配合,我的兄弟们现在就在那个健身美体中心外面等着,只要我在这里一声令下,那个中心就会成为我们手中的粉尘,而且我还要告诉他们举报的人就是你,在这边还要对你长期参与赌博和嫖娼进行处罚,至少对你处以三年劳教,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家伙,这一棍可打在蛇的七寸上了,范坚强看着庞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睛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他们,不断地拿起茶杯喝茶,额头上虚汗在闪光,那块触目惊心的伤疤红得发亮,他不禁暗中赞叹,何家卓过去在学校的时候是个非常内向的人,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想到混到社会之后变化那么大,对付这些人都是拿捏着他们的要害走,对社会各种人的心理十分了解,看来,社会这个大课堂把他锤炼成了一个特殊的人才啊!庞湖虽然是一个老江湖,但尾巴始终被他抓在手里,显然跟他玩还不是对手。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庞湖终于无奈说:“好吧,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尽量把我知道的情况回答。”

  范坚强说:“把你被他们逼得离开滨湖的前后情况跟我们说清楚就行。”

  庞湖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又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显然沉浸在回忆之中,好久他才梳理好了思绪,说:“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这个人书没读过几年,但是我这个人就有一个特点,什么都敢干,而且也知道人情世故,够朋友,知道人家想干什么,想听什么,想要什么。我最初的钱也不是从正道上得来的,主要是靠走私发起来的,刚开始的时候是和境外搞走私车,那时侯我就去了,从一个朋友那里拿了五十多万的假币和三万块的真钱,我就带了三个人到边境去买车,那个外国人也不知道人民币的真假,那天我就用那些假币跟他买了四部好车,一万一捆扔给他,他也是做贼心虚,数了捆数很快就走了,我乐得心都要蹦出来了,反正下一次我再也不会跟这小子做了,这四台车就让他作为边贸的学费吧。那一次我一转手就赚了八十多万,靠着这一笔钱,我投资边贸和开采矿山,在几年内积攒下了近千万的资产。

  后来,边贸风声紧了,我的车连续被扣,亏了一大笔钱,矿山也出了几摊子事情,出纳卷了我的钱逃跑了,我看到政策变了,赶快转移投资方向,就在滨湖投资开办了矿山机械公司,当时开发建设刚刚开始,矿山机械生意特别好,所以我的投资很快就赚到钱。我老婆是个大学生,文化程度高,那时就劝我,发财靠的是政策,要长久还得要收买人心,叫我有钱后经常捐款用于扶贫,希望工程,在社会上做好事,然后请记者来宣传。在公司内部提高职工待遇,开展一些文化娱乐活动。这些我都照做,结果的确反响很好,在社会上得到了很好的评价,政府经常请我出席一些重要活动,授予这个那个的称号和匾牌,具体是什么我都记不得了。那几年,军工生意很赚钱,有的政府部门还专门为我联系了一些军工生意,当然,我也要给他们相当的回扣,有钱大家分嘛。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在滨湖的确象个人了,就连上台讲话表态多了,讲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我母亲从乡下来一看我活成这样,都不敢相信是事实,我一再解释自己是靠做工,不是靠抢劫得来的,她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

  当然,刚才你们也听见我老婆说了,我们这些有钱人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就是我们这些人看准了就敢干到底,没有什么想的。缺点就是有了钱,谁不想女人我看那是废物。我老婆文化程度高,在家我还是比较让她,但是有钱在外面吃几个美女那是少不了的。她虽然跟我吵架,其实对这种事情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最容不得的是我去赌,因为我这个人是喝稀饭也要拉硬屎的,专门赌大的,刚开始还好,一局玩个一两千,后来越玩越大,一比大就是五万块钱,有一个晚上,我最多的是输了两百多万元。为这我老婆跟我吵过,闹过,还回家了几次,但是最后都回来了,我知道她离不开我。

  因为赌博,我认识了周静电和他手下几个人,开始的时候我们交往还很好,很够哥们,大家感觉都是江湖中人,豪爽仗义,对胃口。对于钱的方面,只要他周静电开口说缺钱,我就十几二十万地扔过去,每次到滨湖饭店玩牌,他总是亲自安排我在贵宾席位,好烟好酒招待。我哪里想到,他看中的不是我的这几十万,而是我在滨湖的身家和整个工厂。

  那一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对手,大体上我输得多一些,晚上大约九点多钟的时候,我打了一个哈欠,这时候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周静电叫手下煮一杯咖啡给我。我喝了这杯咖啡之后,看见的东西逐渐模糊起来,人影也在晃动,不久就昏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旁边一个热烘烘的女人,我大吃一惊,睁眼一看我竟然是躺在桑拿中心的一张床上,旁边躺着的,是一个漂亮的裸体女人。这个时候再漂亮的女人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了,我先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摸旁边,我的那个手提包还在,但是压在下面有一张复写的纸,我拿过来一看惊呆了,上面写着我因为借周静电的一千万元用于建设工厂,一直没有偿还,现在愿意用一辆奔驰车和工厂来抵债。下面签着我和周静电的名字,还盖着我的红手印!

  我这一惊七魂已经丢了六魂,跳起来推开那个纠缠我的裸体女人的时候,几个人冲进来一阵猛拍,偏偏那个小姐死死抱住我,我这才明白我上当了,中了别人的圈套。周静电哈哈大笑进来,说我真是风流名人。我责问他这张纸上写着的是怎么回事,他反过来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我怎么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当时是和我商量签下来的,谁也没有强迫谁呀。我气愤地叫他拿车钥匙给我走,他说那辆车已经属于他了,他叫手下把手续拿来,我一看手续上竟然已经全变成了他的名字,一看日期这才明白自己已经睡倒了一天两夜。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要去告他,当我回到工厂的时候,工厂竟然已经乱成了一团,工人们见我回家,围上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工厂现在说是别人的了,正在清点资产呢。我几乎当场晕倒,我气愤地找到那几个要查封我工厂的人,问他们凭什么要封我的工厂,他们拿出了我看到的那张协议书和公证处的公正,还有周静电的申请,我恨得两条腿发抖。我想起了老婆,老婆她水平高,一定有办法帮我摆平这件事情的,没想到回到家的时候,老婆一夜之间变得非常憔悴,披头散发的在那里哭,看见我就扑上来,怕我跑走似的,一再要我不要再和这帮人斗了,工厂都给他们吧,我们跑到外地躲起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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