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 上页 下页
二三


  我心里开始打鼓,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他却主动解释:“今天是周五,我正好有时间,路过机场。”

  难道你有时间就到机场来散步?他当我白痴?

  我保持着不自然的干笑,一直到坐到他的“牧马人”中,系安全带的一瞬间,我终于反应过来。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两侧的道路遍植树木,很是茂密,估计里面藏个什么东西,别人也发现不了。我脑海里浮现出杀人弃尸案,只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鼓足勇气,才敢开口:“你知道了?”

  “嗯。”他眉目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我脑袋里开始急速思索如何解释,半晌,才小声说:“我怕Linda查到我身上,发现我的简历有问题,所以私底下做了点儿工作。我只是为了自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我是不小心发现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也绝对、绝对没兴趣去探究背后的来龙去脉,我向天发誓!”

  他未置可否,淡淡地问:“你究竟看了多少资料?”

  “没有看多少,只看了五年来的差旅费用、工资、报表、税表……”好像也没少看,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地说,“后来目标锁定在差旅费用上,别的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他瞟了我一眼,将我坐的椅子后背调低,“我现在要专心开车,你先休息一会儿,回头我有话和你说。”

  我沮丧地躺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脑袋里什么样的荒谬想法都有。把东西交出去后,我就意识到知道了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可总是存着几分侥幸心理,希望陆励成发现不了。可世事就是这样,什么事最坏就会发生什么,偏偏我又捏造简历进了公司,说我不是别有居心,我自己都不相信,陆励成能相信我只知道这些吗?能相信我没有恶意吗?

  陆励成打开音响,轻柔舒缓的古筝曲响起来,流泻出溪水潺潺、绿竹猗猗的音符。我脑袋里还胡思乱想着,身体却因为疲惫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渐渐地,我的脑袋也变得空灵,如置身山野绿地中,皓月当空,清风拂面,纷扰俗事都不值得萦怀,终于枕着月色,沉沉地睡过去。

  等我突然从梦中惊醒时,迷迷糊糊中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点红光一明一灭,一瞬间,所有看过的恐怖片、鬼故事全都浮现在脑海里,我啊地惨叫出来。

  “怎么了?”陆励成立即拉开车门,手指间吸了一半的烟被他弹出去,红光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坠向大地。

  我握着他的胳膊大口喘气,被车外的冷风一吹,人清醒过来,顿觉不好意思,讪讪地放开他,身上原本盖着他的西装外套,刚才一惊一乍的,已经被我蹂躏到了脚底下,忙捡起来——阿曼尼呀!我想说对不起,话到了唇边又反应过来——我哪一点需要抱歉?

  他坐进车里,微笑着问:“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噩梦吓着?”

  我没好气地说:“喂!人吓人,吓死人!一个小时前,我人还在繁华闹市,街上车来车往,我才刚打个盹儿,就发现自己置身荒野,四周了无人烟,还有个人假扮鬼火,换成你,会有什么反应?”

  陆励成靠在方向盘上,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手恰好垂在我肩头,指间还有若有若无的薄荷烟草味儿,“首先,你睡了不止一个小时;其次,若真有鬼,是个男鬼,我就把它捉住,拿到市集上去卖了,若是个女鬼,正好问问她小倩、婴宁可好?”

  他脑袋里倒不全是数字,不过我没空理会他的幽默,只是震惊于一个事实——我竟然已经睡了四个多小时。

  “这是哪里?”

  陆励成没有回答,打着火,“牧马人”在黑夜中咆哮,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奔驰而去。

  “你怎么不送我回家?”

  “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里?”

  “你不会叫醒我问问吗?”

  他沉默着不说话,我气鼓鼓地瞪着他,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说:“你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

  我哼了一声。

  车突然停住,我伸出脖子探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一个木屋伫立于荒野。陆励成,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一无姿色,二无钱财,年纪又老大,即使有个人贩子,只怕都不肯接收我。难道他打算对我进行严刑拷打?

  “下来吧!”陆励成下车后替我拉开车门。

  下来就下来,已经到这步田地,谁怕谁?我抱着江姐进渣滓洞的想法,随他走进小木屋。倒是海水不可斗量,屋不可貌相,外面看着旧,里面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陆励成给我倒了杯水,听到我嘴里哼哼唧唧的,“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雪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他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我面前,“我不是国军,你更不是红岩上的红梅。”他顿了顿,嘲笑着说,“不是人人都能把自己比梅花的,小心东施效颦。”

  我气得甩袖就走,出了屋子,举目远望,青山隐隐,寒星点点,真是好一派田园风光呀!已近深秋,白天还好,晚上却着实很凉,我迎着寒风,绕车慢行九圈后,胃中饥饿,身上寒冷,又踱着步子回到小屋中,他坐在桌子前吃饭,头都没抬地说:“关好门。”

  我看到桌子上面还有一碗米饭,一声没吭地坐过去,即使这是鸿门宴,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本着我多吃一口,敌人就少吃一口的原则,我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恨不得连盘子底都给清扫个干净。

  陆励成保持了他一贯的风度,毫不客气地和我抢着。两人一通埋头苦吃,等盘子见底时,我撑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两个人看看空盘子,再抬头看看彼此,我冲着他龇牙咧嘴地笑,我很撑,但是我很快乐!我知道他没吃饱,哈哈哈!

  看到他想站起来,我又立即以笨拙而迅速的动作占据了屋子中唯一一把躺椅,摇着椅子向他示威。他没理会我,把方便碗碟装进塑料袋封好,收拾好桌子,将躺椅旁的壁炉点燃,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喝着。

  估计烧的是松木,所以屋子里弥漫着松香。不知道是因为松香,还是因为胃里丰足、身子暖和,我的心情慢慢好转,四肢懒洋洋地舒展着,一边晃着摇椅,一边打量着陆励成。

  因为没有了椅子,他就坐在桌子上,身后恰是一面玻璃窗。漆黑的夜色非常凝重,壁炉里的火光照到他身边时已经很微弱,只有几抹跃动的光影,让他的身影飘忽不定,窗外的荧荧星光映着他的五官,竟让他显得很是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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