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跑偏(26)

二六

　　“姓邢的，你不耍着别人玩会死啊？”韩晓忍无可忍，终于原形毕露地冲着电话大吼，“有这个闲工夫，你干点别的啥不好？”

　　电波的另一端，邢原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笑吟吟地晃着脑袋自言自语：“干点别的啥……还真不好。干啥能有欺负你这么有趣呢？”

　　韩晓要是听见这句话，估计又该气得要抽筋了吧？

　　在认识的最初，邢原总觉得韩晓生气的样子很像某个人。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觉得这两个人其实并不相像。现在再回忆当初的感觉，邢原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会鬼使神差地觉得韩晓生气的样子像她呢？

　　邢原把手臂撑在窗台上，好心情地俯视着沐浴在阳光下的美丽城市，唇角也无意识地弯了起来。

　　他想，韩晓只有在生气的时候表情才会变得生动。她平时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是很有些古板无趣的，就好像她一直在严格按照什么人制定的规则打造自己，光是看着，邢原都替她觉得累。

　　他想象着她生气的样子：眉毛皱着，眼睛瞪得溜圆，像被惹急了的小猫似的，后背弓着，全身的毛毛都竖了起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邢原不禁哑然失笑。

　　十一、我有点喜欢你了

　　如果爱情真的可以培养，为什么自己喜欢了他那么久，刻意地去接近他那么久，只培养出来几分似是而非的暧昧？

　　一期工程的验收并没有做满二十八天。

　　装置并不大，一期工程完结之后，二期工程的施工方还在单校过程中。正好有直升机送设计院的两位设计上平台，于是技监科的总工胡同就以整理二期资料的名义，带着韩晓返回了陆地。

　　从平台上下来的那一天，韩晓拉着郭蓉蓉在商业街整整逛了一个下午。不是那种走马观花、走走停停的逛法，而是一刻不停地从人堆里挤出来再挤进去的可怕过程。

　　郭蓉蓉都要累瘫了，韩晓却依然兴致勃勃。

　　“你不是刚下平台吗？”郭蓉蓉一边哀号，一边抱着商场门口的柱子，死活也不肯再走一步了，“你不老老实实地回家睡觉，在人堆里挤什么啊？”

　　韩晓挽着她的胳膊，回答得理直气壮，“就是因为刚下平台，所以才会觉得人多的地方讨人喜欢啊，怎么挤都挤不够。”

　　郭蓉蓉的眼睛转了两转，“其实你是想去罗青枫的画廊吧？”

　　韩晓被可乐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才说：“瞎说什么呢？”

　　想去当然是想去的，但她还没想好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她觉得他不过是想要试着接受她的喜欢罢了，要说别的……那纯粹是自欺欺人。

　　韩晓知道在很多人的眼里，别说一个亲吻，就连身体的接触都不过是小菜一碟。如果罗青枫也这样想，或者……经过了一个月的深思熟虑之后，罗青枫已经放弃了对“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这个蠢问题的好奇心，那她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吗？

　　韩晓忽然意识到“孤独”这种东西的力量是多么可怕了，而她被这种东西所激发出来的孤注一掷的决绝，在返回陆地之后，也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地退潮。她知道，平台上一个月的生活打散了自己心里那自称为“坚强”的支柱。现在的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更敏感，也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害怕孤独。如果罗青枫现在再拿温情脉脉的眼神注视她，即使那温情里并没有爱情的成分，她恐怕也会不顾一切地一头扎进去。

　　那就真的没救了。

　　于是，越靠近越害怕。

　　郭蓉蓉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脸的若有所思，“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就在你上平台之前，罗青枫给我打过电话，他在电话里跟我打听你呢。我觉得，他开始有那么一点注意你了，就是不知道这对你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说着叹了口气，“他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韩晓假装没听见最后那句话，低着头一通猛走。

　　她实在没有办法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在她还没有弄清楚那一个吻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

　　直到隔着一条马路，看到刚刚亮起灯火的罗氏画廊，韩晓才仓皇地收住了脚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画廊的玻璃门里走出来，那是她看过了很多次的画面，俊男美女的组合。于洋一手扶在车门上，一手搭住了罗青枫的肩膀，以一种十分自然的姿势亲吻他的面颊，然后半低着头，凑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

　　韩晓木然地收住了脚步。她想：她本来还生怕自己的出现是一个笑话，原来，还真的是一个笑话……

　　郭蓉蓉就跟在她的身边，她看到的画面郭蓉蓉自然也看到了。她拍了拍韩晓的肩膀，语气里多少有点不安，“晓晓？”

　　手掌的下面，韩晓的肩膀似乎在微微发抖。

　　郭蓉蓉心有不忍，不过，她既然一直都想一棒子打醒这个傻女人，眼下自然是最好的契机，“我跟你说，感情这东西从来就是愿赌服输。先动心的人是你，你就已经输了。其实……罗青枫没有那个义务要为你的暗恋负责的。”

　　韩晓低着头没有出声。

　　郭蓉蓉以为她在哭，用力抬起她的脸，才发现她脸上仍然是一片木然。

　　这样的表情反而让郭蓉蓉有点害怕，“晓晓……”

　　韩晓摇了摇头，多少有点回过神儿来了。抬头望着郭蓉蓉，她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句：“难受。”

　　郭蓉蓉松了一口气，“没事，姐姐带你去轻松轻松。”

　　修长的玻璃杯里盛着碧绿的薄荷酒，清新的颜色，清新的味道，感觉完全无害。可是酒保在送上第二杯的时候就已经善意地提醒过她了，“百香果”的薄荷酒，里面兑了伏特加。

　　韩晓不在乎。事实上，当她听到“薄荷”两个字的时候，觉得此刻的自己正需要这种凉丝丝的东西来降降温。

　　她昏了头了，需要的就是清醒。

　　韩晓在喝完第二杯薄荷酒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放松了。她的身边是郭蓉蓉，对面是麦林和儿科大夫——呃，是儿科大夫徐天林。看见这个人，韩晓本来是有些抱歉的，但是喝着喝着就把想要道歉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再说，道什么歉呢？很抱歉自己没有办法爱上他？

　　韩晓把额头靠在冰冷的酒杯上，哧的一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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