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不能没有你 | 上页 下页


  温白凉大学毕业之后曾在一家非常著名的投资咨询公司工作过,很有些能力与才气,做过一些圈内轰动的大单。成功来得太快,他又年少气盛,很快便不满公司对他的束缚,之后又与抢了他功劳的空降上司大吵了一场,索性自动请辞,出来自己闯江湖,想要做出一片新天地来。

  但他只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没什么背景与靠山,还在那家著名公司任职的时候,圈子里人人都对他一张笑脸,个个称兄道弟,握手拍肩,他之所以那样决绝地辞职创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人脉。没想到一走出那一步,一切都变了样,过去与他在席间谈笑风生那些人个个转脸背身,好一些的尚能在电话中婉拒几句,差一些的,电话拨过去根本就是秘书接的,而本人更是永远的没时间。

  所谓创业,今天是地狱,明天是地狱,后天可能是天堂,但大部分人都死在明天。知微遇见温白凉的时候,他便是那个挣扎在地狱中的创业者。空有满腔抱负与热情,却四处碰壁,在无穷尽的挫折中挣扎,偶尔一点亮光,都能让他兴奋个好几天。

  或许有许多人会对这样梦想着一飞冲天的热血青年嗤之以鼻,但那时知微却是实实在在地被感动了。她成为温白凉的第一个员工,看着自己的老板在简陋窄小的租屋里双目发亮地描绘他对未来的蓝图。

  那时的温白凉,四十度的天都能够在一天之内走访三四家客户,而她留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完成数个人该做的事情,电话上微笑着说“是的,我是Vivian,这个问题让我们市场研究部的同事为您解释”,转头就用Billy的ID上MSN,接着与人家讲项目。

  公司渐渐走上正规,办公的地方一搬再搬,最后终于进了好地段的商务楼,员工从她一人成了三个、五个、十数个,而知微也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事事游刃有余,还有时间去读书。

  报的是财大,她基础极好,考试当然是没问题的,很快就开始了公司夜大两头跑的生活,年轻精力好,夜里上完课还要赶回公司去,推门往往灯还亮着,偶尔看到温白凉倦极盹着了,就抽出橱里备着的毯子替他盖上,自己继续回办公桌前忙。

  他醒来的时候走过去把脸贴在她的鬓角边,“知微,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她从不是喜欢撒娇的女人,少时是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的软弱,成年之后就成了习惯,这样亲昵也只是与他磨蹭一下额头,说一声,“让人看到。”嘴角全是笑。

  等到温白凉把公司做到小有名气的时候,益发的神采飞扬,在会议室里意气风发地指点着窗外的繁华,“我们要做中国最好的投资咨询公司,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

  而董知微坐在一边,不无担忧地想着最近的几个项目是否已经超出公司的能力范围,有时做大是好事,但太快做得太大,就像是只去过香山便决定登顶珠穆朗玛的登山者,总让人提心吊胆。

  还有那几个不断劝温白凉尝试有着高额回报投资的所谓圈内人,更让她心惊胆跳。知微出身小户,看惯了角角分分都靠辛苦努力赚来的父母,很难接受这样投一赚百的理念。

  但温白凉笑她女人,他雄心勃勃,他脚踩在地平线上,但手指却已经跃跃欲试地想要碰到天穹,他不但想要做中国最好的投资咨询公司,他还想成为一夜暴富的幸运儿。

  结果落实了知微最担忧的想法,温白凉的暴利投资以一片花团锦簇为开头,最后却以落花流水结尾,且因为非法吸纳民间资产的问题惹上官非,一场官司让温白凉几乎赔尽了全副身家都无法收场。公司内一片惨淡,墙倒众人推,正在洽谈的项目全部停顿,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知微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但杯水车薪,又有什么用处?

  温白凉从高处跌落下来,又过惯了意气风发的日子,当年那种咬牙苦拼的劲头突然消失了,整日烦躁不堪,公司资金周转不灵,已谈成的项目被拖欠款子,又有人开始上门逼债,知微在无人时加以劝慰,他沉默不语,再说几句,就被他一掌推开。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有钱吗?你能替我做什么!”

  她被他推得胸口一闷,转身就要走,才迈出一步却被他从后头一把抱住。

  “不要走,知微,我很难受,陪着我。”

  她又心软,反手抱住他的脖子。

  那时她心里想的是,还能难到怎样?最多是回到原点从头来过,只要她与他还在一起。

  “我知道了。”袁景瑞将看过的文件交还给仍旧立在他面前的董知微,她两只手接过去,又尽职尽责地提醒他。

  “下午一点有预算会,还有半个小时。”

  他向来烦这些,听完就撑了一撑头,又说,“我知道了。”

  她就把文件收起来了,转身要走的样子。

  他突然说,“晚上有没有时间?”

  就连一直跟铁塔一样立在池子边上的老陈都多看他一眼,董知微却只是一只手夹着文件,很镇定地摇了摇头。

  “晚上我有课,不能参加酒会,需要安排女伴吗?我去打电话。”

  知微本科毕业之后又报了硕士班,正准备着下一轮的入学考试,工作那么忙,还要挤出时间来去上课,眼见着女儿整日里连轴转,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家里两老都有意见了,心疼女儿又不敢多说。

  “读完本科读硕士,不觉得累吗?”袁景瑞就没有那么多顾虑,随口就问。

  “是这样的,我个人认为更好的专业素养有利于为公司服务,您觉得呢?”她做他秘书,对他的称呼常客气得过头,他一开始听得有趣,常笑起来,但是说了她也不改——董知微自有其固执的一面,后来也就随她去了。

  他就耸耸肩,过一会儿又说,“不用打电话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她转身往外去,心里想的是,早知道你不用。

  袁景瑞虽然鳏夫,但十足赤金真钻的王老五,又没有孩子,坊间最多他的绯闻报道,甚至有女主角出面亲身哭诉,个个梨花带雨,任谁都能看得到她们在地上碎成一片的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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