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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天已经很黑了。

  我想我应该去找找米卡。现在,米卡是我的女人啊。

  她这么一个女孩子,还带着一个小孩子,在夜路里,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但是,我要找她,去哪里找?

  米卡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钥匙。我不能离开家。她是需要我在家里给她开门的啊。

  §42

  我试图给米卡打手机。但我拨通了电话以后,却在屋子里听到了铃声。

  米卡连手机也没有带。

  我不知道我如何才能找到我的米卡。我熟悉她的每一根汗毛的走向,却不知道在失去她讯息的时候从哪个方向来寻找她。

  除了香榭丽舍、除了LV 、除了她另外的那个“侯霓”的名字、还有那个不辨真假的叫于勒的前男友,我还知道米卡的什么?

  ——是她不想让我知道。也是我懒得知道。

  我相信米卡是有意外了。不然,她怎么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呢?

  我不敢睡觉。不敢看电视。我怕任何一点别的声响都会耽误我去听到关于米卡的消息。我就坐在电话机旁边,然后总是下意识地朝门口去看。几次都有点在幻听了,我把别人家的敲门声想象成了米卡归家的动静。

  在她失踪的时候,我知道了某个问题的答案——

  她是谁?

  ——她是我的家人。

  到半夜的时候,我被医院叫去看一个急诊的病人。这是我在值班的时候每天的状况。

  我写了张中文的字条贴在门口,说——

  “亲爱的,我马上就回来。”

  出门前,我特意把灯留着。从门缝里可以透出的亮色,就好像是我的等待一样——那是留给米卡的一点光亮。

  在医院里忙乎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米卡会不会现在回了家?她会不会倚在门边等我的“马上就回来”。我很少那样心不在焉地工作,脑子里总觉得有很多的牵挂。那也许是个不祥的预感,而我,暂时还是把它理解成是惦记和不舍得。

  一直忙到天都要亮了。

  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屋里的灯光。

  我希望和灯光一起等我的,还有米卡。

  ——那只是我的希望。

  我的米卡一夜没有回来。

  也许回来了,看我没在,又离开了?

  我真粗心,应该在留言条旁边再放上一杆铅笔的,这样,她要是回来过,至少可以给我写个只字片语,也算是有个交代啊。

  我很担心米卡。

  我最担心的是,我会不会把她弄丢了。

  要是她不再回到我这里、不再回到香榭丽舍,我到哪里还能捡回我的米卡?那个说着要每天用她的方式来叫我起床的米卡?那个说喜欢我“心肠软”要和我“说一会儿话”的米卡?

  米卡带着毛毛,裹一身很居家的红烧肉的气息,从我的屋子里离开,消失得一点迹象也没有。

  §43

  我把我的手机一直处于开机状态,即使是在做手术的时候。就算我不能接听米卡的电话,起码我也有未接电话的记录啊,我可以用这个号码重新找回她啊。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我做完手术,正在更衣的时候,我听见了手机铃声。

  谢天谢地,是我的米卡!

  她说她就在我家门口的公共电话亭里给我挂的电话。

  我让她就在门口等我,我这就回家。

  当我看到坐在家门口台阶上等我的米卡时,那感觉就好像久违重逢的亲人。我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揽着米卡的水蛇腰,恨不得要把她当成我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紧紧地把她往我身边拉。嘴唇也要跟着凑热闹,它就象驯服了的宠物要舔舐主人来献媚一样,连开门的那一瞬间也不放过,一定要在她的脸上、颈上留下点阅兵的记号来。

  我太激动了,激动得没有顾得上去在意米卡的神情。

  不过就只是分开了一天,但我却仿佛找到了久别胜新婚的那种激越。

  莫非我真是舍不得她了吗?

  我迫不及待地想解放我们身上所有的束缚,谁让她叫我这么挂念啊?!

  就在所有的武装都已卸去、所有的帷幕都徐徐落下的时候,我本想营造一个最接近于原始和本能的表达思念的形式,但是,这时候,手机响了——

  我说过,总有电话铃声会在我最不方便的时候响起。这一点让我非常痛恨现代通讯,好像我就象是别人用电话线给拴住的一条狗,问题是,牵线的人还遍布五湖四海,任何时候,这四面八方的某一人物想到你了,要拽你一下,你就要扭头去答应他。

  这许多年的值班医生生涯,让我早就落下了职业病——对于任何电话,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接听,我要是在电话旁边,我一定不会让电话铃声响到第二声!

  电话那头,是单亦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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