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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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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如果我真可以给她一个种子在她身体里长成一个生命的话,她一定是欢喜的。用一个孩子来拴着身边的男人,这是天下的聪明女人和笨女人都在用的伎俩,傻子都懂得。但我不想、也不能让她为我怀孕。不能给她一个未来,怎么可以给她一个孩子?那不是开玩笑吗? 不过,这次的失措也成为我心底里的一个永远的迷。 这以后的很多年时间里,我常常左右掂量着,米卡后来的怀孕真的和我无关吗? 我不想米卡为我怀孕。 但是,米卡万一真的怀孕了的时候,我想,我也是期待的,期待一个属于我的血脉的来临——因为我耕耘过,因为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在耕耘着…… 不过,米卡知道吗? 我总觉得她误会了我最后跟她说的一些话。她一定以为我是不喜欢和她要孩子的,还有,她一定以为我嫌她脏…… 我早就没有了重新解释的机会。 我机械地开始摁着我身上衣服的按扣。 我精疲力尽、口干舌燥,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回到手术台前去了。 米卡站在我身边,踮起脚凑到我耳旁,说:“宝贝,你要是想‘要’,随时都可以找我来拿。”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顺她的话语回应她:“我要什么?” 她冲我的耳边吹了口气,用她的长发勾着我的耳廓,说:“嗯,在你‘心肠软’的时候,你要和我‘说一会儿话’啊。” §29 哦,想起来了,刚才我给米卡打电话的时候真就是这么说的,我说我要和她说一会儿话。 有些话,是用来说的。 有些话,只要做出来就好。 哈哈,我要说的,是body language。 ——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米卡更懂得我。 她天生就是一种尤物,让我想念起她来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身体和她的声音——她伏在我耳边一边轻轻吹气一边说话的声音,她趴在我身下一边迎接我一边呼喊的声音。难怪安徒生在童话里会写到妖怪找美人鱼索要的便是她的声音。米卡让我知道了,声音是女人的第二性。 那天回医院的路上,我觉得我走的每一步都象是踩在云上。飘飘的,象个丢了魂魄的神仙。 那天的第二台手术,不是我主刀。我给我的同事做助手。 我第一次有要晕台的感觉。 在我执刀的这许多年时间里,见过不少医护人员晕倒在手术台前的情况。我一直觉得,健硕如我,不会如此不堪。但是,那天,我的身体有一种服输了的感觉。 也许是我真的老了? 我想,这样的快乐着和快乐过,老算什么? ——只要值得。 我终于没有晕倒在手术台边,但是,在不经意的恍惚中,我的手术刀不小心划破了我的塑胶手套。 我在手术结束后的清洗时发现,我的左手食指上有一个刀口划痕。 心突然紧了一下。 我在美国工作的那家医院,出于对医生的知情权以及安全问题考虑,对于每个临床病人都会做HIV的测试检查。而且,每三个月我都会例行对自己做一个全面的血检,包括HIV。我每天的工作都是面对那样多的出血,而病人的血液情况又千奇百怪的,谁知道会不会万一有携带病毒的漏血进到眼睛里或者身上的其他微小伤口里呢。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医院,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除了非必须的检测以外,患者与病情不直接相关的其它的状况都不实施血检。这让我有很深的恐惧。每天面对如流水变换一般的病人,哪知道对方是不是一个艾滋或者其他什么病毒的携带者呢。现在,更糟糕的是,我的这个新的伤口就是用实施手术的手术刀割破的,带血是必然的。会不会有意外?会不会被感染? 医生虽然见多了生死,但没有不怕死的医生。更加惧怕的,就是自己死得冤枉、死得无辜。 回家的路上,我说服自己,不要为欲望和冲动来犯傻了。食指上的这个伤口是给我的一个教训——提醒我不要耽于声色。活到了40岁的份上,怎么突然会为饮食男女这类的事情变得不懂得节制了呢?否则,也许我会死而不得其所。 我专门到医院旁边的药房里买了一盒安全套。 回到家,我给米卡看了我食指上的伤口,也讲了我的担忧。 我跟米卡说:“还好,今天是和你做完以后才划破手的,以后,我们不管时间多紧张,还是要带套啊。一不能传病,二不能怀孕。” 米卡笑笑说:“是你猴急猴急的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说得没错。 我问米卡:“我要是真这么得上了艾滋病怎么办?” 米卡说:“那你就传染给了我好了。嗯,你上天堂的时候有伴了。” 我问:“你不害怕吗?” 她说:“只要你不说是我传染给你的,我就不怕!” “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恨我。” “这不都在假设吗?你还当真啊?” “我真的不希望你后来有一天恨我。” “为什么要恨你?你别是告诉我你真的有艾滋啊?” “那要真有呢?” “真有?……嗯,我也要你。我养你,给你买药,给你治病……嗯,我还要等你‘心肠软’的时候,和你做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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